“共识？”

大乘山王佛若有所思，“这就是你为超脱而做的准备？”

“不错。”

玉皇淡淡道，“邪祖演化‘主神’，令众生逐梦……虽不知其终极目的，但也让人道彻底活跃起来。”

“但……众生的梦想，又是因为什么而来？”

“苍生万灵，他们诞生的最初，无思无想，无知无觉，不过有一点求生的本能罢了，哪有什么梦想？”

玉皇漠然道，“人生来一纸空白，是后天的色彩逐渐浸染，才勾勒出了一副人生的画卷。”

“梦想，是画龙点睛的一笔，有……很重要，但没有，也不妨碍随波逐流，虚度年华，成为一副绚烂却空洞的画卷。”

“然，梦想不是凭空得来，是被外界环境所影响，再结合自身欲求，凝结而成。”

“恐惧生老病死，才会追逐长生飞仙；遭遇苦难迫害，才会渴求公正平等……”

“正如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梦想……”

“事实上，许多生灵的梦想并不多么崇高与伟大，而是很肤浅与简单……于是，就有了引导的空间。”

“很多人，梦想成为英雄人杰，不是他们想要怎样去造福世间，仅仅是因为他们觉得那样足够显赫与高贵，人前显圣，能满足一点虚荣的内心……”

“自我满足，自我感动，他人崇拜……或许有个别人出类拔萃、与众不同，可绝大多数的生灵没有那么超然，平常普通。”

“就像是……大道至简一般。”

“道，无所不在，没有高贵与卑贱的区别，道在日月星辰间，也在屎尿之间，无所不包，无所不容。”

“人，亦如是。”

“换而言之……”

“只要能满足众生自我感动、他人崇拜的虚荣，能使之‘人前显圣’，那么……他们的梦想便是可以引导的！”

玉皇微微笑着，“从细微处入手，划分成份，构建团体，营造出高人一等的观点，用一个独特的理念为轴心……”

“如‘天帝’这样的存在……我想，会有许多生灵，梦想成为‘天帝’那样的人物。”

“而提到‘天帝’，人们会想到什么？是其强大，是其胸怀，是其对众生的守护。”

“缺一不可，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想要变得强大，立于世间最巅峰，要有无上的修行天赋，绝世的成道机缘，坚定的毅力决心……很显然，这与等闲生灵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哪怕有‘主神’干涉世间，给了众生一切皆有可能的一线希望……这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经历多少磨难，才有最微不足道的成功可能，足以令人望而却步。”

“至于胸怀……呵，以我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只有强者才能谈胸怀，才配谈胸怀。”

“弱者的胸怀，弱者的格局，只会被视为软弱，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这也可以排除了。”

“那么，就剩下‘天帝’对众生的守护，那种万族共生的平等博爱了……”

“这有没有希望达成呢？”

“终于……有了！”

“哪怕无法做到最广大范围、尺度的万族共生，平等博爱，庇护关照……”

“但，从细小处入手，模仿借鉴，却不算什么难事，自我感动、他人崇拜，唾手可得！”

玉皇笑道，“拯救万族做不到，可关怀宠物、放生食材……很难吗？”

“别管会有什么后果，就说一时的自我感动有没有？可以用来自吹自擂，有那么一刹那的‘天帝’风采，博爱众生！”

“……”

命主与大乘一脸的‘囧’样。

他们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抽象了，没想到他们的这个队友一点都不逊色于他们，甚至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进一步延伸，站在道德的高地上，以天帝精神传承者的心态俯瞰他人，干涉他人，传播思想……”

“想要梦想，我就给他们最高的梦想。”

“而想要‘成功’，我也可以给他们定义‘成功’。”玉皇幽幽道，“覆盖真正的、本该有的追求，混淆梦想……”

“不能买下囊括千里的仙家洞府，没有九条蛟龙拖曳的车驾，便是失败的修士人生，要被蔑视与践踏，不配为人……”

“结为道侣，却没有仙道母金为聘，混沌仙髓为礼，便是缺失诚意，无有真心……”

玉皇慢条斯理的列举，要给众生上点强度。

在邪祖已经暗搓搓进行优秀的匹配机制的前提下，他添砖加瓦，加大力度！

必须要有高高在上的梦想，成为一个时代无数生灵的共识，能做到的才算是成功的人，否则便是撸瑟，不配为人！

“这样的目标，需要潜移默化的影响……而你，大乘，是我最合适的帮手。”

玉皇看向大乘，“我不需要你先超脱，再来带我后超脱。”

“我只需要……你在主神的运行中，让一些本来有我所说那些特质的生灵先实现梦想，成为最清晰的广告与宣传，让他们应有尽有，以点带面，最终将无数生灵卷入到其中……”

“如此，当你走到巅峰的时候，我便也抵达了一种极致的状态，深深的影响到人道的潜意识，让它的一部分变成我所想要的形状，我也就可以去尝试终极一跃了！”

玉皇道。

“……”

大乘深呼吸，深深的看了一眼玉皇，“老朋友，你的想法……有点出乎我的预料啊。”

“你这么折腾众生……当心不得好死。”

“不折腾，难道我就不会死吗？”玉皇失笑，“折腾起来，我还可能有一点生机。”

“不然，哪一天被花粉或荒给堵上了，看他们会不会‘失手’杀我就完事了！”

“再说了！”

“总不能只准邪祖演化主神，再苦一苦众生，相信万灵的智慧……却不许我给众生画下大饼吧！”

“我只是利用了众生的虚荣罢了！”

“真正无欲无求的生灵，不在乎任何得失，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又岂是我能影响的？”

玉皇从容开口，“是众生个人心境修养的不过关，太注重外界的评价，才会活得艰辛与忙碌。”

“可以说，我给众生描绘的诱惑，也是一种劫数的磨砺与考验……”

“当众生被狠狠的坑上了一次后，就会得到刻骨铭心的成长，自此之后看清一切的宣传与叙事，有了属于自己的清晰认知，怎样活出自我，而不是成为他人摆布的傀儡！”

“在哪个领域中被坑，就会对哪个领域祛魅，炼出一双慧眼，真正得到成长！”

“或许，可能要有一整个时代的生灵作为代价，是必要的牺牲……”玉皇昂首，看向暗黑天幕，像是要透过这层天幕，看有没有一道无上的斧光划破万古长空。

但，一切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