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回去的路上，黎一直默默不语。</p>

夏凡想要安慰她，却屡次欲言又止。</p>

说这只是对方的一家之言，并没有任何实证？但这本质是在骗自己——老实说他已经相信了天狗等人的说法，毕竟双方能繁衍后代，后代还是普通的人类，就足以说明两者本质是同一类物种。</p>

说她不一定是被遗弃的？这种敷衍的话，他觉得说了也没啥意义，如果不是被遗弃，她又怎么可能在竹林中被枢密府青剑捡到？</p>

在冰冷的事实面前，任何宽慰都会显得苍白。</p>

“……你干嘛老看我？”黎忽然瞅向他道。</p>

“呃，我在想——”</p>

“想如何让我重振精神？”她嘴角带笑，“放心，我没那么脆弱。从师父离开后至今，我遇到的困难可比这多多了。你知道妖想活下来，最重要的本事是什么吗？”</p>

“是什么？”</p>

“学会忘记痛苦。”黎坦然道，“不然我根本活不到今天。”</p>

夏凡轻出了一口气，“看来是我小看你了。”</p>

“哼，人类惯有的自大嘛，我早就习惯了。”</p>

“现在还分人和妖，未免太牵强了吧？”</p>

“当然要分，你觉得仅凭这一点，其他人就会把妖视作同类么？”</p>

夏凡意外的挑眉，黎比他想要的还要冷静。</p>

“确实不会。”</p>

“所以我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痛恨生我之人。”黎背着双手快走两步，“换位想一下，如果我只是普通人，生出的却是一个浑身长毛还有尾巴的怪胎，估计也会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吧。她没有把我当场溺死，而是扔进林间，我就已经该感激了。”</p>

这也让夏凡想到了更深一层的东西。</p>

为何世间的妖如此稀少？如果一切真如天狗所说的那样，恐怕当一户人家发现自己生出来的后代是妖怪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秘密处置掉，以免流传出去惹来非议、排斥、甚至是灾厄。</p>

能被扔进野外的，已经是少数中的少数了。</p>

“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会不会想知道你的族亲是谁？”</p>

黎摇了摇头，“他们把我丢进树林的那一刻，肯定不会希望妖还会回去再找他们，所以无论他们谁，和我都已经没了关系。”</p>

说到这里她驻身回头，扬眉一笑道，“毕竟现在的情况，我已经很满意了。”</p>

不知为何，夏凡忽然很想摸摸她的耳朵。</p>

“走快些，别忘了今天晚上还有训练呢。”黎催促道。</p>

他瞬间回到了现实里，“都这么晚了还要练？”</p>

“当然，这跟引气一样，本身就需要持之以恒。”狐妖理所当然道，“你现在已是令部从事，早上又不用去报道，晚些睡也没什么关系吧。”</p>

夏凡只得无奈的应下，“那练科目一还是科目二？”</p>

“科目？嗯……还挺贴切的。”黎琢磨了会儿，“或者可以一起来。”</p>

“啥？”</p>

“你在对付那个叫青子的女人时，不就同时运用到了两种练习么？当然，论起坎术，她比我差远了，所以你得更加集中精神才行。”</p>

“……”</p>

夏凡突然觉得，今晚只怕会过得相当漫长。</p>

……</p>

王义安望着眼前摇曳的烛火一时有些出神。</p>

他一生中做过无数交易，有赢有亏，但终究是赢多亏少。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从众多同行之间脱颖而出，从上一任掌管手中夺过了榷盐之权。</p>

可以说，如今的王家就是这些交易积攒而成的硕果。</p>

协商各方、明争暗斗，并从中牟利，几乎已成了他的一种本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