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声点。”

“明白。”

丁礼和卒长们各自去了，姬延打算回寝宫再好好思量一番未来几天的工作安排，一个四十来岁的黝黑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过来，远远的就高呼道：“微臣林统，拜见我王。”

姬延发现自己并不认识此人，于是疑惑的问道：“你是？”

“微臣忝为冬官府司金大夫，听闻我王召见，于是匆匆赶了过来。”

“喔，你就是司金大夫。”姬延点头道：“好，办事很有效率。走，带本王去金铁作坊看看。”

林统面带犹豫道：“金铁作坊吵杂脏乱，我王实不宜前往。若有什么重要事情，我王直接交给微臣去办理就好，微臣一定办的妥妥的。”

“妥妥的？”姬延摇头失笑道：“铁丝，铁钉，螺丝，弹簧这些东西，你确定都能办的妥妥的？”

“这......”林统猛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被时代给淘汰了！这些名称一听就明白是什么东西，可之前从来没有生产过，这是什么情况？

“走吧，林爱卿，带本王过去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将这些东西制作出来。”

金铁作坊在王宫西边，占地比较宽广，外围被高大的院墙围了起来，从外边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估计是为了保密的需要，毕竟炼铁以及制作铁器在这个时代都是非常先进的工艺，各个国家的工匠都花费了大量的心力去研究，决不能让外人轻易的就偷学了去。

此处的“金”不是后世的黄金，而是铜的代称，所以殷商时代的“金文”不是刻在金子上的，而是刻在青铜上边的。

距离金铁作坊还老远，就看到了一阵阵乌黑的浓烟从作坊屋顶袅袅升起，这让姬延心中一喜，他原以为这里也是冷冷清清的被闲置起来了呢！

“目前此作坊有多少工人？”姬延问身旁的林统道。

林统沉吟道：“金匠有十余人，主要是制作一些饰品和用具，制作农具的铁匠有六人，制作武器方面的铁匠有四人，其余的学徒，力夫等总共近百人。”

“工匠这么少？”姬延实在难以想像这么大的作坊才这么点人。

林统摇头道：“近几年来，国人生活越发拮据，对金器的需求也来越少；王后管理着后宫，为了节约用度，也对金器生产多有限制，故金匠流失了不少；铁匠们主要是制作农具和武器，需求量不大，所以咱们冬官府也裁撤了部分工匠。”

姬延默默点头，随着林统进入了作坊内。守在门口的胥吏见到一大群人走了进来，显得非常惊讶，但见到司金大夫跟他们微微摇头，便直接让他们进去了。刚走进作坊大堂，便听到了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大堂一角，几名工人正赤着膀子在一个平台上捶打着什么东西，神态颇为专注，对于进来的这群人看也不看。

姬延好奇之下走了过去，发现他们正在捶打一块铁条，左右各站一人，你一捶我一捶的很有节奏，每一捶下去都在铁条上砸出一个深深的印子，让铁条变得扁平起来。当一整个铁条都被捶打一遍之后，负责捶打的两人便放下铁锤，拉起肩上的黑色抹布狠狠的在脸上一阵擦拭，汗水倒是吸走了，自是脸上更花了。

旁边一人便用夹钳夹起铁块放入一旁的火炉中，负责风箱的人一见，赶紧使力拉动起来，随着呼呼的风流送入火炉，炉火便汹汹燃烧起来，铁条渐渐变红，不一阵子便通红了，又被夹钳夹住放到煅台上，并在另一个夹钳的协助下对折起来。两只铁锤再次有节奏的捶打起来，对折之后的铁块互相融合，渐渐变成一个整体。

林统见天子看的专注，在一旁解释道：“此为块铁锤炼法。直接由炼炉出来的铁块叫做毛坯铁，其中含有很多杂质，硬度很差，且容易脆裂。需得将毛坯铁在火炉中高温煅烧，并经过反复捶打，这样才能去除杂质，获得硬度韧度足够的块铁，如此才能生产出优良的武器或是农具。”

“嗯！”姬延点头道：“在煅烧的过程中可以让毛坯铁吸入碳，捶打时便可将杂质去除，并让碳含量达到一定的比例，成为百炼精钢。劳动人民的智慧果然是无穷的。”

林统疑惑的问道：“煅烧吸入碳？碳是何物？”

“碳，在冶炼中是一种非常重要的东西，他可以调节铁的硬度和韧度，如果成分合适，还可以得到钢——一种硬度远胜于铁的金属。”姬延解释道：“所谓百炼精钢，其实就是通过不停的锻打，不但去除杂质，还让铁快充分的吸收碳粒。如果咱们能生产出钢，不论是在生产方面还是在作战方面，必将领先各大战国一大截。这，将是咱们未来的重点突破方向，林大夫可得放在心上！”

“钢？”林统更加迷惑了，“微臣未尝闻也。”

姬延笑道：“你当然没听说过，因为‘钢’这个字现在都还没有呢！它其实就是含碳量在一个固定范围的铁，这个范围，”他想了想才道，“似乎在0.04%至2%之间，高于2%的叫做生铁，低于0.04%的叫做熟铁。”

听着天子各种天书般的说法，林统直接抓瞎了，楞在当场不知道怎么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