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逝(1 / 2)

军火皇后 潇湘冬儿 6610 字 2022-09-18

夜色浓郁,漆黑一片,刀光剑雨中,小舟的动作快的好似闪电一般。

“谁要你来的?”

方子晏肩头鲜血淋漓,面色青白,看着突然间从天而降的宋小舟,一双眼睛却仍旧冷厉如刀,冷然说道:“滚!我用不着你!”

小舟架飞一只利剑,恨得牙根痒痒,一脚踹飞一名黑衣刺客的同时还不忘回头狠狠的瞪他一眼。

“宋小舟!这不关你的事,你马上给我滚!”

砰!

一记老拳突然揍在方子晏的鼻梁上,全神戒备着方子晏顿时惨呼一声,怒道:“你他妈的有毛病啊?”

“你才有毛病!”

小舟骂道:“你再敢唧唧歪歪,我就替他们先弄死你!”

两人一边骂一边撒腿狂奔,小舟刚刚突然偷袭,使得刺客们的包围圈大乱,两人本就是武艺高强的人,趁着夜色出逃,自然事半功倍。

脚步声在身后紧追不舍,两人在树丛间奔腾跳跃,犹如两只灵巧的猿猴。小舟环目一扫,只见四周林木全是火炬的光芒,也不知对方还有多少敌人埋伏,好在对方的样子似乎是没有弓弩,不然的话插翅也难飞。

林间死寂,只有脚步声不断传来,没有人发出一声喊,可是却让气氛更加肃杀诡异。

看来李铮是真的存了杀心。

小舟眉心紧锁,狂奔间仍不忘继续寻找生路。忽见左前方五百步之外有一处高坡,隐约还能听到哗哗的水花声。小舟心下一喜,转头看方子晏,显然他也已经发现了逃生之处,两人顿时默契的向着高坡狂奔而去。

身后的敌人也不知是不是力气不济,渐渐的落在后面。

然而就在两人马上就要奔上高坡的时候,小舟心中却陡然升起一丝警觉,就在此时,两只利箭几乎是擦着两人的脖颈瞬息而过,寒芒闪现,犹如嗜血的狼牙。

密密麻麻的黑衣刺客,缓缓自高坡上的树丛中走出来,手中弩弓遥遥指着两人!

小舟的心底顿时生出一丝无以为继的无力感,这样缜密的包围,悬殊的实力对比,逃跑已经成了一种奢望。一时之间,她心里突然不无阴暗的在想,早知如此,干嘛要回来巴巴的为那个白痴送死?

方子晏面色阴沉,上前一步,将她挡在后面,沉声说道:“你要杀的人是我,与她无关,放她走。”

小舟眉梢一挑,冷冷说道:“白痴,逞英雄上瘾了吗?”

身后的刺客潮水般的围了上来,死寂的林子犹如野兽狰狞的利齿,泛着寒彻彻的杀意。风声顿起,战刀冷然迎上,方子晏回身劈在那人的肩上,另一手一把震开小舟,回头怒道:“快走!”

小舟眉心紧锁,身子腾空跃起,和黑衣刺客战在一处。方子晏见了大怒,一剑将那人劈退,沉声说道:“听到没有?我叫你滚!”

小舟被他骂了一路,也是怒了,扯着嗓子喊道:“我喜欢呆在这,碍你什么事?”

“你再不滚我就砍了你!”

“你放马过来试试!”

两人一边怒骂,一边和周围的人拼杀,鲜血飞溅,刀光闪烁,在漆黑的林子里划起一片妖艳的红芒。

“主人!”

一名黑衣人头领回过头来,跪在他的面前,苍茫的天际被乌云掩盖,月光在极远处的一片天幕上,也即将陷入重云之中。他站在高坡上,身旁树影婆娑,望着那个被杀戮围困的身影渐渐远去,手指泛白,目光如同深沉的海水。

“主子,下令吧,等了这么多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部下的声音如同铿锵的金石,利箭泛着嗜血的寒芒,只要他一声令下,就能将前面一切阻挡着他前行的绊脚石全部除掉。

然而,他却犹豫了。

小舟和那人肩并肩的站在一起,四面八方的刀锋像是重重海浪,将他们紧紧的包围起来,一旦放箭,那结果,是他不想承受的。

“主人!他们要冲出去了!”

“主人,西南方有动静,好像有人下来了!”

“主人?”

他凌然转过身去,黑色的披风在身后猎猎翻飞,低沉的声音如同破冰而出的利箭,牢牢的钉在那个漆黑的夜色之中。

“放弃行动。”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他放弃了什么,苍鹰张开翅膀,在上空发出凄厉的长啸。黑暗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只是一瞬间,他就亲手捏断了自己前方的生路。

胜负往往只在一念之间,他一直以为自己从不怕失去,所以便拥有这世间最强大的心脏。可是这一刻他突然发现,原来他之所以不怕失去,只是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得到拥有过。而如今,只是一点点的温情,就足以让他下不了手。

脚步沉重如山川,他一步步远去,他知道,这盘博弈的大棋,他已然失去了操盘的资格。

“他们走了?”

方子晏皱着眉,似乎颇有些不可置信。小舟坐在一旁,正在包扎手臂上的伤口,沉声说道:“方子晏,你今日欠我一个人情。”

“你想要什么?”

“一句承诺。”

小舟扬起眉来:“今日的事,你不得再追究。”

方子晏闻言冷冷的看着她:“办不到。”

“喂!你过了河就拆桥!”

方子晏冷笑道:“那又怎么样?”

小舟冷哼一声:“你信不信我现在照样能杀了你。”

“你对他倒是情深意重。”

小舟仰起头来,目光皎皎的看着他:“我和李铮只是朋友。”

“李铮?”

方子晏略略扬眉,随即问道:“你以为是李铮?”

小舟心下一愣,正想说话,忽听马蹄声已然近了,顿时一惊,还以为是黑衣人去而复返,猛然跳起身来。就在这时,只听远处有人叫道:“少主!”

庄浩策马奔了过来,身后带着大批人马,两侧卫兵闪避到一旁,一个披着白色披风的人缓缓策马上前,跳下马背,来到方子晏面前,淡淡说道:“桥断了,我们来迟了。”

方子晏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小舟,突然笑道:“你担心的人来了。”

小舟一时间整个人愣在原地,李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刚才的那些人不是他的人马?

“是不是你做的?”

空气里是死水一样的静,周遭的一切像是被寒冬腊月冻成了冰,李铮静静的看着她,苍白的面颊越发衬得一双眼睛漆黑如墨。他轻轻皱眉,似乎在思考着她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看了看方子晏,又看了看小舟,过了好一会,好似终于明白了她在说什么,缓缓的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

夜色流觞,黎明前的寒意这样猝不及防的袭了上来,小舟微微皱紧了眉,继续问道:“可是晏狄?”

李铮继续摇头:“不是。”

“那……可是淳于烈?”

“不是。”

凉风从窗子缓缓的透进,丝丝的凉意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死死的扎在心口,麻木的感觉蔓延全身,让她察觉不到疼痛,有一丝惊慌袭上心头,声音却因此而更加平稳,隐隐带着一丝不愿面对事实的低沉:“是谁?”

李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她,仍旧是他那一贯平静的模样,可是却让小舟觉得冷的沁透了心脏。两侧的树影狰狞起伏,如同一头苟延残喘的巨兽,僵硬的伏在那里,格外给人一种无法喘息的感觉。

小舟缓缓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

她起身下了马车,向着一匹马就走去,李铮却突然伸臂拦住了她,沉声说道:“你要去哪?”

小舟一把挥开他的手臂:“与你无关。”

利落的跳上马背,马儿厚实的背脊一时间好似与她骨血相连,背心一忽忽的发冷,月光白晕晕的,似一口狰狞的利齿。小舟抿紧了唇角,催马便行,横叉里却陡然伸过一只修长的手来,定定的抓住了马缰,指骨清奇,并不显得如何用力,可是马儿却低低嘶鸣了一声,再也无法前行。

小舟眉心紧蹙,冷冷的说道:“你放开。”

李铮仰起头来,双目如深沉的海子,素来淡漠的眼神一时间好似被冰层覆盖,隐含锐利的刀锋之气。小舟与他冷冷对视,额角苍青泛白,嘴唇毫无血色,唯有一双眸子寒若雪峰,让人骨脊冰凉。

“我说过了,这与你无关。”

李铮的手指修长,扯住马缰,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整个人如同霜封冰冻,四周都是铠甲寒光,越发显得他清俊挺拔,如巍巍月芒中的一峰霜雪。夜风甚大,吹起他背后宽大的披风,他仰着头,看着她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庞,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我不许你去。”

话音刚落,李铮蓦然拔剑,迅如电闪,快如雷鸣。一时间众人只看到一道白光闪过,狰狞的悲鸣声顿时响起,血线冲天,划下一道迤逦绚烂的血芒,战马哀嚎,脖颈碎裂,已然倒在地上。

小舟面色一变,身躯飘然落下,然后脚尖还没落地,后颈一痛,脚下顿时变得虚浮,眼前光影浮动,渐沦黑暗。昏迷前只见李铮已然张开双臂,将昏迷的自己揽入怀中,昏鸦扑扇着翅膀扑棱棱的飞过天际,他的眼睛如同陷入永夜的湖水,掺杂着碎心的波光与深沉,雾霭般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入她的耳中:

“来不及了。”

蓦然间,小舟只觉得心下针刺般的一阵疼痛,那日千丈楼临水的阁楼上,有个人张开双臂拥住了她的腰,在她的耳边低声的说了一句话。那时大雪初晴,天地辽阔,她以为风暴即将到来,自己等人皆可隔岸观火作壁上观,却不知火苗早已烧到了自己的衣角,灼热的热气像是缠绵的熔岩,从那座腐朽压抑的宫门蔓延过来,谁也逃不脱。

她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晕眩袭来,终究将她的神智击的粉碎。

黑夜如迤逦的暗色幕帘,李铮抱着小舟,仰头见一群夜宿的魅婀鸟刮过半空,翅膀宽大,向着皇宫的方向蜿蜒而去。

“是他吗?”

身后传来了方子晏低声的询问:“安霁侯打算怎样做?”

李铮没有回答,将披风盖在小舟的身上,抱着她径直离去。厚实的雪被他踩在脚下,发出一阵阵咯吱咯吱的声响,夜风中他苍青色的穿云袍被扬起一段雪白的袍角,纹饰的银线在月光下闪着雪亮的寒芒。天幕成灰,王朝更迭,历代权利的轮换都要用亿万无辜的鲜血来浸泡那座巍峨的宫廷,他早已习惯。

醒来之后,小舟就很安静,一直留在李铮的府中,细细的调养着身子,不过几天的功夫,几处伤口就已经转好,脸上也渐渐恢复了光彩。李铮是个喜静的人,平日总是留在府中看书品茶,偶尔有几名养为门客的文人在府上弄萧烹茶,他也会坐在一旁,只是话说的极少,更妄论议政。

方子晏平安归来之后,瀚阳一党就正式对西陵下了战书,三月初二晚上的那一场战祸,蔓延了天逐城大半个城池。小舟倚在窗前,看着极南处的火光映红了半面天空,各派系的士兵们穿着沉重的铁甲,脚步如山,呼啸着卷过这座古老的城池。厮杀声如同海浪,一波一波的穿过厚重的城墙,向世人昭著着这场酝酿了十几年的兵戈战祸。

都已是摩拳擦掌了这么多年,也都已是虎视眈眈了这么多年,恩怨纠葛,早就已经没有了调和的余地。剩下的唯一一条出路,便是刀锋所向,拼出一个胜负输赢。

然而不同于别人的忧心忡忡,小舟却早已在心里清楚的知道这是一场胜负已定的战役,李九青能将方子晏隐藏这么多年而不为人知,可知在西陵一党中早有深深的埋下了无数根钉子。这是致命的王牌,一旦出手,便是风雷明火,无人能挡。

这一场政变整整持续了五日,当第六天清晨的太阳升出高高的城门的时候,瀚阳李珂带着大军率先来到了天逐城外,而此时西陵苏水镜的人马还在千里之外的洪关道被尚野苏秀行拖着。所以,当原本隶属西陵派系的卫青宁打开东城大门,随杜明南一起将李珂放进天逐城的时候,整个天逐的百姓都清楚的知道了这场动乱的最终结果。

权倾朝野二十年后,烈武侯淳于烈终于要从大华这盘政治棋局中退场了。

这一场政变,由安霁侯李九青操盘,在瀚阳李梁、李珂、李牧青、李阗渊,尚野苏秀行、关忌,还有李九青之子李恪等人的协助下,将烈武侯派系狠狠的打压下去。而令人惊讶的还是最后关头杜明南的倒戈,彻底的将淳于烈送上了绝命的悬崖。

二十年宦海沉浮,尽化作浮生滂沱一梦。淳于烈这座压在大华皇室头顶多年的庞然大物,终于在这个新年的年初轰轰烈烈的倒了下去。

三月初十,李九青和杜明南一起在朝会上递交了淳于烈从政以来的八十条罪状,满朝文武竞相进谏,要求皇帝严惩叛逆。夏均帝当堂将案宗交给大司局评断,而此时的大司局主审官已经不再是曹梦秋,而是李九青的长子李恪了。

三月十三,大司局司长李恪亲自过堂,定下淳于烈一百二十七条罪状,其中包含谋逆、篡位、叛国、通敌、贪污、渎职、杀人等诸多大罪,无一不是死罪。案子上交给刑讼司,由因为带兵进京平乱而刚刚被破格提升的刑讼司司长李珂定审。消息一发出,满朝文武精神大振,百姓们欢呼雀跃,民间一片欢腾。

三月十五,在李九青、杜明南、李梁、苏秀行等人的带领下,满朝文武再次上表,请求夏均帝遵循先帝遗诏,归政于皇太子夏诸婴。夏均帝从善如流,及时定下将于三月二十日,前往祖庙祭祖,即时将归政皇储,告慰列位先皇。

三月二十日,皇天祖庙前,夏均帝当着列位先皇的牌位,摘下皇冠,连同玉玺虎符,一同放在了夏诸婴的面前。然后带着满朝文武,一同跪拜在夏诸婴的面前,高呼我王万岁。

寒风凌烈中,蛰伏了多年的皇太子眉眼凌厉,眼锋转眸间已是一代睿智明君的风范。

大典上雍容庄严,文武百官们偶尔抬眸,看着这位全然陌生的皇太子,不得不为李九青那瞒天过海十七年的手段而感到震惊。想起那天在浓烟翻滚的大殿上,李九青指着正牌皇太子背脊上那因为皇家特殊秘药而显现而出的五爪黑龙,温和的笑对淳于烈狰狞的嘶吼,就感到一阵战栗的心寒。

温润蛰伏二十年,细密的编织了这一张泼天巨网,一朝而动,便是雷霆怒海,无人能与争锋。这位安霁侯的手段,远不是旁人能及。

随后,便是一连串的功过赏罚,有功的升官发财,有过的砍头流放。天逐王域一派繁华锦绣,金碧辉煌之下的,却是浓浓的死气和猎猎的尸灰。

李铮并未参加这场政变,甚至在政变当日,他还被李府的下人名为保护,实则软禁在府内。小舟并不知道这其中出了什么问题,是因为李铮和他父亲政见不合,还是李恪的回京导致他的暂时失势?不过这些,毕竟和她没太大的关系。

那几日浓烟滚滚的厮杀声中,小舟和李铮各自安静的过自己的日子,偶尔一起吃一顿饭,耳边充满了府外的喊杀,他们却能安之若素充耳不闻。日子如绸缎般缓缓展开,转眼间已是四月,尚野的盐市也因为大华的这场动乱而暂且搁置,海盐缺失,则从内陆的慎、滇、闽、贡等地供应一些井盐湖盐,可是盐市还是被西南盐商们一再抬高,连带着市场上的物价都有大规模的涨幅。

寒冬已过,春回大地,璀璨的花朵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洒下一地华丽的胭脂。院子中央种着一棵桃树,午后的风也带着几丝春眠的懒洋,小舟伏在红木窗上,望着天边缠绵的云丝,绚烂如金纸的落日,只觉得日子太长,长的让心都变得有几分苍老。

院门咯吱一声,打破了这一院的安静,小舟抬起头来,眼角被落日的余晖映照着,越发显得眼如琥珀,眉若柳枝。

霞光如四月明澈的湖水,瑞兽熏炉中腾起袅袅的青烟,上好的沉水檀香萦绕在鼻息间,混合着外面的桃花香气,熏得人眼皮发软。李铮穿着一身湛蓝色的瑞云华服,外面披着月白苍青纹的缎面披风,站在漫天花雨之中,抬首之间,风帽滑落,露出他一双明澈淡静的眼睛。

“出去走走吧。”

一个多月以来,他第一次发出了这样的邀请。小舟却没有半点惊慌,好似准备了许久一般,披上一件素白的斗篷,就随李铮出了门。

马车里有些沉闷,黄昏的太阳遥遥的挂在天际,散发着温暖的余温,照进这狭窄的空间内。李铮并未看书,只是静静的靠坐软垫上,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小舟则掀开车帘,望着外面那宽阔的街道,忙碌的人群,热闹的集市,来往的商旅。

一切如常,天逐城仍旧是大华第一重城,繁华锦绣,热闹非凡,行人往来不绝,商贾犹若流水,车水马龙,一派峥嵘。只是那巍峨的宫宇,拱起的塔尖,还有着烟熏的黑痕,角落的街石上还有刀剑砍过的痕迹,树木的青皮上,偶尔还能看到凝固了的暗红。

再过几天,就是淳于烈一党引颈受诛的日子了,这位从政二十余年,斗败过叛党曹氏,诛杀过闽浙乱民,和三越、青疆、粤贡、丹羯都开过战,在国之危急的时候保下过大华基业的传承,却也在皇室凋零之时,玩弄权术结党营私,有功有过的三朝权臣,终于要血溅刑台,一死百了了。

无所谓对错是非,只不过是成王败寇,李九青未必比淳于烈忠君爱国,夏诸婴也未必就比夏均帝、夏璟更适合当这个皇帝。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就是这样,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只容成功者站在高处长笑,不容失败者于地底低喘。

风吹过树丛声响沙沙,好似有无数的雨滴落下,一路兜兜转转,进了一处宽阔的庭院,立时有人上前来接应。随着引路人走了半个园子,从一处不起眼的侧门出来,又上了一辆马车。如此折腾了足有两个时辰,进了四个宅子,换了五辆马车,才算是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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