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端坐着如同一尊古玉雕像,却难掩眼中的笑意。他用象牙筷轻轻叩击葫芦鸡的脆皮,琥珀色的表皮应声裂开细密的纹路,露出内里雪白的鸡肉。他夹起金黄的鸡腿放进呵呵碗里,慈眉善目地叮嘱:\慢些吃,小心烫。\ 自己掰下鸡翅时,酥脆的皮壳如碎玉般簌簌落在青瓷盘里,咬开的瞬间,热油裹挟着八角桂皮的辛香直冲脑门,太阳穴都跟着微微发颤。转头瞥见郑楷被镜糕黏住嘴角,又笑着递过酸梅汤:\快润润,这糯米最是黏人。\
郑楷捧着青瓷勺,像是捧着稀世珍宝。镜糕在勺中轻轻摇晃,撒着的青红丝被蒸得透亮,如同玛瑙镶嵌在羊脂玉上。咬下去的刹那,滚烫的红糖浆在舌尖炸开,玫瑰酱的馥郁混着糯米的软糯在口腔里翻涌,甜得他眼睛眯成月牙。慌忙灌下口冰镇酸梅汤,深紫色的汤汁滑过喉咙,凉丝丝的麻意从喉结蔓延到指尖,他靠在椅背上喟叹:\这才算过夏天!\ 话音未落,又盯着空碗意犹未尽。
沙易额头的薄汗在阳光下闪着光,目光死死锁住子母火锅饺。咬开红汤饺的瞬间,麻辣的牛肉馅裹着辣油在舌尖炸开,辣得他直吸气,却又眼疾手快地夹起白汤饺。鲜嫩的虾仁混着竹荪的清香在口中爆开,两种滋味激烈碰撞,辣与鲜交织成令人上瘾的魔药。他指着邻桌油泼辣子,笑得眼角堆起褶子:\这饺子要是蘸上那辣子,保管能多吃两笼!\ 说罢又迫不及待地夹起下一个。
呵呵最是欢脱,将糖龙尾巴戳进酸汤水饺的红汤里。糖丝遇热瞬间化开,甜辣交织的滋味让他眼睛亮得惊人,拍着桌子直嚷:\妙啊!妙啊!\ 转头又用镜糕蘸满芝麻酱,糯米的黏糯裹着芝麻的醇香,吃得嘴角糊满棕白相间的浆汁,活像只偷食的小花猫。老周递来湿毛巾时,他正对着金边白菜瞪眼 —— 白菜帮被煎得金黄透亮,咬下去 \咔嚓\ 作响,酸溜溜的汤汁顺着牙缝渗进喉咙,瞬间解去满身油腻,他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席间,不知谁起了个头,众人开始玩起了 \美食接龙\ 游戏。范成成嚼着油塔含糊不清地喊:\我这金线油塔,酥得像把云揉进嘴里!\ 雨琪立刻夹起翡翠白菜饺接招:\我的蟹黄饺,鲜得能把舌头勾走!\ 老周笑着摇头,却也不甘示弱,用筷子敲着葫芦鸡:\这鸡皮脆得,跟踩在雪地上似的咔嚓响!\
郑楷被酸梅汤呛得直咳嗽,仍举着勺子凑热闹:\镜糕配酸梅汤,甜和酸在嘴里打架!\ 沙易正被红汤饺辣得直吐舌头,却还强撑着喊:\这火锅饺,一口辣得灵魂出窍!\ 呵呵最是搞怪,把沾满芝麻酱的镜糕举得老高:\看!我的 ' 雪山棕湖 ',味道比名字还绝!\
欢笑声中,跑堂的又端来新菜。金边白菜的焦香混着醋味席卷而来,雨琪眼疾手快,夹起一片金黄的白菜帮,咬下去时 \嘎吱\ 声清脆悦耳,酸香的汁水在齿间迸发。范成成见状,也顾不得说话,伸手就去抢,结果芝麻酱蹭到了鼻尖,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客官们尝尝这酸梅汤!现熬的乌梅配了桂花蜜,解辣又消食!\ 跑堂的吆喝声如洪钟般响起,四坛酸梅汤重重搁在桌角。正午的阳光穿透深紫色的汤汁,折射出梦幻的虹彩,坛口浮着的桂花在光影中轻轻摇曳,宛如撒落的金箔。范成成一把抢过坛子,冰块撞击瓷碗的脆响混着桂花甜香四溢,众人仰头灌下,暑气随着冰凉的汤汁消散得无影无踪,只余畅快的叹息声此起彼伏。
不知谁突发奇想,将剩余的芝麻酱拌进凉皮。雪白的面皮裹着深褐酱汁,翠绿的黄瓜丝与鲜红的辣子点缀其上,筷子挑起时如丝绸垂落。众人吸溜入口,麻酱的醇厚、辣子的辛香、黄瓜的清爽在舌尖炸开,吃得摇头晃脑,赞不绝口。老周摩挲着空了的酸梅汤坛,眼角皱纹里盛满笑意:\当年我在长安求学,就好这口饺子宴,如今带你们来,也算圆了桩心事。\
日头虽已西行,却仍高悬中天,将整个餐厅染成蜜色。盘里的葫芦鸡骨架泛着油光,饺子宴的蒸笼摞成了小山,镜糕的瓷盘里还剩着几粒青红丝。雨琪的相机内存早已告急,呵呵的糖龙只剩个尾巴尖,范成成瘫在椅背上直打嗝,郑楷还在舔着勺里的镜糕糖浆。跑堂的收碗时笑问:\客官们还加些什么?\ 众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够啦够啦!吃撑咯!\
后厨传来的梆子声依旧轻快热闹,与满室的欢声笑语交织。蓝花桌布上的油星在阳光下闪着光,窗外的长安街车水马龙,行人的谈笑声、小贩的吆喝声混着食物香气,共同谱写出一曲最鲜活的人间烟火。这场舌尖上的狂欢,终将化作记忆里最温暖的光斑,在岁月长河中永远闪耀。
正午的阳光依旧浓烈,却敌不过众人腹中美食带来的暖意,这场舌尖上的盛宴在欢声笑语中缓缓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