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伦苦笑一声:“陛下可知‘物极必反’的道理?满朝文武本就对铁路一事存疑,若一次性抛出这么多‘离经叛道’的法子,怕是立刻就会被群起而攻之所以并未提铁路局这三个字,已是试探待铁路通车后,再徐徐图之,方能水到渠成”
朱标闻言,不禁长叹一声:“朕这个皇帝,做得竟不如你一个驸马自在事事要顾全大局,处处要瞻前顾后,生怕行差踏错半步,被言官们骂作‘昏君’”
“同时让父皇失望!”
欧阳伦放下笔,正色道:“陛下是守成之君,自然要稳重臣不过是个‘搅局者’,即便捅了娄子,也有太上皇和陛下兜着但臣始终相信,这铁路若是成了,必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就像当年秦始皇修驰道,虽遭骂名,却奠定了华夏一统的根基”
朱标转身凝视着欧阳伦,目光中既有赞许,又有担忧:“你有这份胸襟和胆识,是大明之幸但妹夫你也要切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今日在殿上,黄子澄、李善长等人对你的猜忌,朕都看在眼里往后行事,务必谨慎”
欧阳伦点头称是,忽又想起什么,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布包:“对了,陛下若是担心铁路局的管理细节,可看看这个这是臣婿仿照西洋商行的‘公司章程’写的《京平铁路管理条例》,里面细到列车员的服饰规范、发车时间的误差限制都有规定”
朱标接过布包,翻开扉页,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写着:“第一条:铁路乃国家之血脉,凡铁路局所属人员,当以‘安全、准点、便民’为宗旨……”他越看越入神,不知不觉已过了子时
“陛下,您该回去了”欧阳伦轻声提醒,“再过一个时辰,就要上早朝了”
朱标揉揉眼睛,将条例小心收好:“今日与你一谈,朕心中的石头算是落了地这铁路局的事,就按你的想法办明日早朝,朕会让吏部拟旨,任命你为铁路总办,总领全局事务”
欧阳伦正要推辞,朱标抬手止住他:“勿需多言你若不担这个担子,谁能镇得住那些老臣?至于言官们的弹劾和父皇那里……”他微微一笑,“朕自有办法应对”
两人走到门口,朱标忽然回头,望着欧阳伦脸上尚未褪去的倦色,叹道:“妹夫,你为这铁路操碎了心,朕都看在眼里待铁路通车之日,朕定当重重赏你”
“另外就是.朕今日没有来过”
“那陛下你这伤?”欧阳伦指了指朱标凸起的大包
“咳咳,这个都是朕不小心磕碰的,和妹夫你没有任何关系!”朱标连忙道
“陛下,臣有个求情”欧阳伦郑重道
“何事?”朱标问道
“关于铁路局的设想,陛下千万不要对外说是臣提的”欧阳伦道
“为何?如此精妙绝伦的办法,这可是大功一件!朕若不是提.岂不是无视妹夫的功劳?朕可做不到”朱标摇摇头
“陛下.今日在太乐宫,臣已经是大出风头,你刚刚也说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臣官职越来越高,权力越来越大,文武百官畏惧我,同时也恨臣入骨,虽说太上皇一直支持臣,但以太上皇的性子,怕是对咱也是十分忌惮!”
“所以.陛下大舅哥你懂的晒?”欧阳伦说完,还无奈的摊摊手
“嗯,朕明白了!”朱标十分同情的点点头
“哦对了陛下,这铁路局总办也别任命给臣了,到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讨论吧,咱顶多就当个顾问就好,一旦铁路局运行顺利之后,咱也好抽身出来”欧阳伦继续道
“这行,朕也答应你!”朱标略微思考,便答应下来
卯时三刻,金銮殿内烛影摇红
朱标端坐在龙椅上,望着阶下群臣中隐隐攒动的淮西党身影,指尖轻轻叩击着御案——昨夜与欧阳伦的密谈仍在耳畔,此刻却要以“君权”的姿态将蓝图化作朝议
“诸位爱卿,”朱标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李善长泛着油光的脸,“今日朝议主题,乃京平铁路的运营管理朕昨日夜观舆图,忽然想到,如此庞杂工程,若单靠户部兼管,恐难周全故欲设‘铁路局’专司其事”
殿内顿时响起窃窃私语黄子澄率先出列,甩袖道:“陛下明鉴!若另设衙门,必增冗官之弊——”
“非衙门,乃‘局’”朱标抬手打断,刻意借用欧阳伦的措辞,“仿商行架构,分设运输、机务、财务三司,各司其职且不入朝廷编制,官吏薪俸与铁路盈利挂钩”他特意加重“盈利”二字,果然看到几位勋贵眼睛发亮
“陛下,这‘铁路局’总办一职……”李善长拄着拐杖上前,蟒纹官袍在青砖上拖出沙沙声响,“不知陛下属意何人?”他身后的淮西党成员纷纷挺直腰杆,如犬嗅到肉骨头般警觉
朱标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韩国公以为,何人可担此任?”
李善长捻着胡须作沉思状,余光却瞟向右侧文官队列——那里站着他的门生,礼部侍郎黄子澄“老臣以为,总办需熟稔财政、深谙实务之人黄侍郎曾主管漕运账目,若任此职,必能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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