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剧情,不是他真正的人生。
走过去的唐丰,仿佛在酒吧中央的沸火里落了一杯酒,他细长的手指摇摇奖券,轻声说:“我来兑奖。”
美嘉惊讶之余,又忙着应付张三峰:“小峰你先等一下,我先兑奖。”
张三峰失落地点头。
美嘉把装有大衣的盒子递给唐丰,不好意思地道:“唐丰,我只是想弥补一下失误。”
唐丰轻轻摇头:“不是你的问题。”是世界的。
热闹完结,人群慢慢散去,有人说:“原来是大衣啊!”
有人附和:“幸好是大衣。”
张三峰像是被什么提醒了一下,他悄悄问:“展博姐,那个......”
美嘉当初编假名字脑容量不够数,看见展博就说自己叫展博。
现在想想才觉尴尬。当时怎么脑子一抽想了这个名字,唐丰回去绝对会和展博说的,完了完了完了.......
唐丰却愉悦地笑起来,他的笑毋庸置疑地漂亮,漂亮到刚踏入酒吧的展博,一眼就看到他。
美嘉连忙打断张三峰:“你还是叫我美嘉吧,展博是我看话剧时候的名字。”
张三峰说:“美嘉。”
“你喜欢我送你的那件大衣吗?”
美嘉的脑袋像是看到了一菲姐在楼顶浇花,哗啦啦进了开水,她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那!那件大衣!那件大衣!你送的!”
张三峰卡了一下:“是...是啊。”
美嘉终于明白那么粉嫩的包装纸下面的寄件单子为什么填着展博的名字。
张三峰问:“美嘉姐,你不喜欢那件大衣吗?”
美嘉尴尬地假笑:“怎怎么会呢?”
张三峰:“那......那天这么冷,你不穿上他吗?”
美嘉的目光游离着,听着张三峰说着其他的话,心思全部随着事情的发展飞去天花板。
唐丰刚签了单子,参加抽奖的客人可以在吧台凭每张抽奖票任选一杯酒,他坐在吧台,看着那个盒子发呆。
他突然低低笑出声。
展博在他身边坐下,问候他:“唐丰。”
好轻巧的一声,打破了唐丰的思绪。
唐丰看向他,露出一个笑容:“陆展博。”
他很少这么叫他。
陆展博说:“唐丰,我就在这里。”
唐丰轻轻笑,打开盒子取出大衣,走到即将和张三峰出门的美嘉身旁,给她披上。
他嘱美嘉先去外面,在美嘉的感激目光中,他对她说:“你放心。”
美嘉于是很放心地走出酒吧,在门外等着。
唐丰对张三峰说:“你还太年轻。”
张三峰说:“我知道。”
“我只是,想,看看她。”
年轻人的脸总是奇妙地泛起红晕:“我,我想看见她。”
唐丰打破了他的思绪:“然后呢?你能和她走到最后吗?”
“你不是还年轻,你是太年轻了。”
“你没有意识到以后是个多么危险的词语,你没有意识到一时的心动,一不小心就变成永恒的绝望。”
张三峰的面色逐渐苍白起来,他说:“可是!可是......”
“她降临在你的人生太早了。”唐丰说。“你要等,或者,你们被迫分离。”
张三峰神情恍惚地出了酒吧,当他看见穿着大衣的美嘉,他一瞬间清醒了。
他送她回公寓,那大衣她穿着,确实很好看,像她本人一样,漂亮,温暖到灼烈的地步。
夜间的路带了冷意,路灯明明灭灭像是在玩跳格子的游戏,温暖裹着他们,寒冷在温暖外面跃跃欲试。
张三峰问:“美嘉姐,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陈美嘉说:“小峰,人生何处不相逢嘛!”
张三峰慢慢低头,他说:“很高兴认识你,真的,美嘉......”
在公寓楼下,他们分别时刻,张三峰看着她,说:“再见。”
美嘉摇摇手,潇洒地转身上楼。
张三峰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他沉默地蹲下来。
地上落了两滴先遣的雨滴,很快,一场大雨就要来临。
楼上3602的阳台,子乔沉默地看着这一切,曾老师调侃道:“怎么?后悔了?”
子乔摇摇头:“我从不后悔。做出的事情就是做出了,如果后悔有用,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只是愧疚而已。”吕子乔这么说,目光久久停滞在半空中,“我好像从来没有,像那个男孩一样看着她。”
曾老师一巴掌拍在他背后:“既然知道,就少打扰她。”
“只是朋友而已。”子乔面不改色接下曾老师一掌。
曾老师说:“是啊,只是心有愧疚的朋友而已。”
“你有多对不起她,你知道吗?”
子乔沉默着,曾老师离开阳台,准备下楼去接唐丰回家。
子乔沉默着,眼角划过一颗贼星。
就是因为不知道,才觉得,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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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丰回到座位,安静地吃一客冰淇淋,展博正在纸上写些什么。
他写的时候,总是悄悄望向唐丰。
唐丰只是懒,又不是瞎。他问:“你在写我的坏话吗?”
展博差点被他这一句吓死,他说:“怎...怎么会?”
唐丰犹豫了一会儿,问他:“展博,你有喜欢的人吗?”
展博看着他,心跳在一瞬间不受控制。他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笔尖在纸上凌乱地滑落。
冰块碰撞金属,笔尖触碰纸张,浓烈的酒配上刺透心脏的薄荷,嘈杂的人声配上吧台里传出的古典乐,有人心跳失控。
他说:“有。”
“我喜欢他。”
绝对心跳带来的呼吸静止,仿佛一瞬间做不到其他的事情,只能感受自己的绝对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