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一样。”
从某个地方传来了断裂的声音,啊,原来是改变的体积穿过了亚历山大的腹部,那本应该属于高塔的某个部分,在折叠和扩展之后,一个薄薄的体积就这么切开了他的腹部,从那个腹部之中流淌出来的,是红色的血液。
但是。
但在疼痛感与惨叫声交织响起片刻之后,亚历山大的声音忽然‘卡壳’了,他停止了一切的声响,就像是失去生命的傀儡,他的肢体变得僵硬,又在下一刻变得柔软,瘫软在地上。
“看见了吗?”
德利勃呼出一口气。
“我们的好朋友是错误的,费尔南,阿方斯,你们都看见了。”他看向两人,“刚才奥德斯掉下去的时候你没有看见,但现在你应该看见了,他们的死亡并不是一个‘人’的死亡,这很明显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模样,这是一个‘恩泽’。”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阿方斯看着地面上的那一具尸体,“怎么可能……我明明记得我昨晚还在和他喝酒,我没有忘记,亚历山大点了一杯葡萄酒加冰块……”
“如果你继续回忆,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德利勃的话将阿方斯没有说完的话按回到了喉咙之中。
“阿方斯,还有费尔南,告诉我,我们最开始是‘几个人’上来的?”
“啊……啊,六,六个啊。”阿方斯的嘴巴张开,又合上,“你,我……亚历山大,奥德斯,费尔南,还有蒂埃里……”
“对啊,不是你邀请我们和你一起……”
噗嗤。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当然,那位名为蒂埃里的男人正准备附和这一句话,他的大脑就被折叠的体积破坏掉了,太快了,快到甚至没有来记得建立一个印象,一个基础的‘印象’,这个男人死了,名为蒂埃里的男人死了。
这一次,就连‘说话’的过程都省略掉,德利勃一脚将蒂埃里踢下高塔,让那一具身体还未出现新的变化之前就这么坠落。
“我大概理解了。”德利勃看着剩下的‘两个人’,他抬起自己的左手,在那里,用某一种锋利的事物凝固了一个数字,“之前的‘我’告诉我这里只有‘一个人’,那么,我亲爱的好朋友啊,阿方斯,费尔南,虽然我对你们的友谊一如既往,但我依旧确定,你们都不是‘存在’的。”
“……你在否定我们的存在吗。”
阿方斯猛地冲上前,和费尔南一同抓住了德利勃的双手,他们试图固定住德利勃的身体,通过最纯粹的力量,以及,作为‘好朋友’的情谊。
“你病了,德利勃。”费尔南的声音德利勃的身后响起,“你执着于某个东西,所以你生病了,你的思想出现了问题——出于对你的关切,请原谅我们所做的一切。”
费尔南和阿方斯的钳制如同钢铁枷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名为“关切”的冰冷力量——当然,这对于德利勃来说并没有多大的作用,好吧,还是稍微有一些作用的,毕竟德利勃是‘人’,纯正的‘人’。
他们的指节深陷进德利勃的手臂肌肉,传递来的不是人类的体温,而是一种恒定的、模拟出来的温热,德利勃没有挣扎,他的目光越过阿方斯因用力而扭曲的脸庞,落在自己抬起的左手上。
那里,数字刻在掌心边缘,是用某种锋利的枯枝烂叶刻下的,并不算深刻,但边缘还在缓缓渗血,不明显,轻微的疼痛感让他时刻明白自己在告诉自己什么事,这是更清醒的自我,留给他的唯一锚点。
他知道的。
为了阻止自己去到‘那里’,这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的大脑相信,但他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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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羽の鸟が鸣いている(一只鸟儿在啼啭)”
《みちしるべ》-茅原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