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黑烟,像三把烧红的铁钎,狠狠捅在西北戈壁昏黄的天幕上。笔直,浓黑,透着一股子邪性的死寂。
楚天鸣站在指挥部窗前,盯着西北方那片吞噬光线的黄沙海,指关节捏得发白。地图上插满的小红旗带来的暖意,瞬间被这鬼烟冲得稀碎。
“查!”他声音不高,像冰碴子刮过铁皮,“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挖出点火的是哪路神仙!”
命令像鞭子抽出去。侦察机疯了似的往那片死地扎,翅膀都快擦着沙丘尖了。地面的搜索队开着加装了宽大沙地轮胎的卡车,卷起漫天黄龙,一寸寸犁着滚烫的戈壁滩。电台滴滴答答响个不停,全是加密的急报,空气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第三天头上,一份沾着沙粒的电报拍在楚天鸣桌上。
“找到了!司令!在‘魔鬼城’西边三十里,地图上标都没标的鬼地方!”参谋眼珠子通红,嗓子哑得像破锣,“一座石头垒的破城堡,看那风化德行,没一百年也有八十!像个老王八壳子趴在那儿!”
照片甩出来。模糊的航拍影像,一座孤零零、灰扑扑的石头城堡,嵌在无边无际的黄沙里,像个巨大的坟包。城堡周围地形险恶,全是风蚀出来的陡峭雅丹地貌,刀削斧劈似的,天然的城墙。几条进出的通道,窄得只容两匹马并排,易守难攻到了姥姥家。
“谁在里面挺尸?”楚天鸣指尖敲着照片上那个灰点,眼神冷得能冻死人。
“老杂种!”情报参谋咬牙切齿,“前清的什么狗屁郡王,爱新觉罗·毓璋!铁杆蒙奸!日本人没来就骑在牧民头上拉屎,日本人来了第一个跪下舔靴子!库伦丢了,这老王八蛋带着他养的几百条忠狗和一小撮鬼子顾问,缩进这王八壳子里了!”
“毓璋……”楚天鸣念着这个名字,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好,好得很。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骨头渣子还出来蹦跶。传令巴图!”
巴图来得像一阵风。听完命令,古铜色的脸上没半点波澜,只有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腾起草原狼看到猎物时的凶光。“交给我。”三个字,硬邦邦砸在地上。
钢铁洪流转向,卷起更大的沙暴,直扑那座戈壁深处的石头坟包。坦克的履带碾过松软的沙地,速度慢了下来,引擎发出吃力的嘶吼。越靠近,地形越操蛋。巨大的风蚀岩柱像拦路的魔鬼,通道狭窄曲折,坦克庞大的身躯成了累赘,笨拙地在怪石嶙峋间挪动。
城堡孤零零地杵在前方。石头墙又高又厚,风沙在上面刻满了岁月的沟壑,黑洞洞的射击孔像瞎了的眼睛,冷冷地对着逼近的军队。城头影影绰绰,能看到晃动的人影和架起的枪口。
“停!”前锋指挥官果断下令。钢铁巨兽在距离城堡还有千米的地方停下,沉重的炮管缓缓抬起,指向那个沉默的石头堡垒。黑洞洞的炮口,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里面的人听着!”高音喇叭的声音在空旷的戈壁上撞出回音,传向城堡,“救国军在此!缴枪不杀!顽抗到底,死路一条!给你们一炷香时间,开城投降!”
喊话声在死寂的戈壁上回荡,撞在石头墙上,又弹回来,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尴尬。
城堡死寂一片。像真的只是个被遗弃的坟包。别说回应,连个鬼影子都没在墙头冒一下。只有风卷着沙砾,打在坦克装甲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死神的低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巴图骑在马上,眯着眼,像块沉默的岩石。
“香烧完了!”前锋指挥官的声音带着火气。
回应他的,不是降旗,也不是开门。
“轰!”
一声突兀的爆响!不是从城堡里打出来的炮弹,而是来自城堡脚下,距离救国军前锋阵地只有几百米的一处沙地!炸点很小,威力不大,只掀起了几米高的沙柱。
但炸出来的东西,让所有人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