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以吞世者之名(上)(1 / 2)

第484章 以吞世者之名(上)

“不认识的天花板。”

“……”

“天花板?”

安格隆苏醒了。

他只感觉自己仿佛从无边的地狱中爬了出来,从十亿张扭曲的饥饿骸骨中逃了出来:逃到了一个他完全不知道的陌生地方。

当他终于逃出来的时候,他的整个身子下意识地蜷缩在一起,背部的肌肉高高隆起,双拳则是紧握到青筋爆出,随时准备在可鄙的现实中,面对接下来的战斗。

但没有战斗在等着他,迎接基因原体的,反而是久违的平静与祥和,还有大脑所释放的满足感:这满足感来自于充足的休息,以及不再满是血腥味的空气。

【然后,我们再联合那些相同想法的兄弟。一起把他那该死的奴隶主王座推翻,你得到自由,而我则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姑且将这视作一种情况吧,安格隆,视做对我们来说最好的一种情况。】

摩根撇了一眼她的兄弟,看起来毫不在意的样子。

但在喜悦背后,却又是巨大的茫然和落寞。

他本能地讨厌这個标志,无论是猎犬本身,还是猎犬脖子上象征着束缚的锁链,都让基因原体回想起了某些不好的过往

他所处的这个房间也是:显而易见的,有些人想用这房间里的装饰来讨好原体,因为这里的每一寸元素都能让安格隆回想起他在决斗场里的日日夜夜,但这样的讨好只是起到了巨大的反作用。

几乎是一瞬间,仇恨与记忆就将愤怒推向了原体的脑海,可就在他想要咆哮出声的前一刻,安格隆的眼睛捕捉到了房间中最后一寸未被探明的角落。

“被那个血神掳走吗?”

这个名字让安格隆原本闪亮的瞳孔又暗淡了下去,原体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低下头,又沉默了很长的时间:一旁的阿瓦隆之主对此见怪不怪,她很理解在大起大落和死而复生之后,任何人都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接受这一切。

【我倒是挺想这么做的。】

【至于第四种嘛……】

【你如果现在死亡,只会拥有两个结局:糟一点的,被那个名为血神的存在掳走,而稍微不那么糟糕一点的,则是出现在帝皇那金闪闪的咒缚军团之中。】

阿瓦隆之主敏锐地觉察到了安格隆眉眼中的愤怒,看起来,某位人类之主在五秒钟内,对他的子嗣所犯下的罪行,一时半会是根本得不到安格隆的原谅的。

“……”

与这些东西相比,现实中的茫然也并非无法忍受了。

他该向谁愤怒呢?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血神?还是那个只是保持着冷漠的帝皇?亦或是这个事件中无辜的任何人?

就比如说她麾下的破晓者以及那些凡人辅助军们,他们在经历过了一场生死攸关的大战后,也必须拥有一段时间的疗养:如果搭配带薪假期和心理医生的话,疗养效果往往会更好一些。

因为,有人坐在那里。

摩根的手指在半空中飞快地写出了这段数字。

摩根挥了挥手。

【要么,我们协助我们的这位基因之父,在大远征结束之时,完成他的宏图大业,以保证他对于我们的未来不再干涉:当然,这是最理想的情况下,帝皇那个老混蛋是极有可能赖账的,他也许干过很多次卸磨杀驴的事情。】

原体皱起了眉头,本能地想要迎接钻心的疼痛,但是他的神情恍惚了一会后,所能感觉到的却只有一股久违的安宁,那是与他的大脑已经分离了数月之久的安宁。

阿瓦隆之主眼看着光芒在安格隆的瞳孔中重新绽放,眼看着他的脸庞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极力地互相挤压与支撑,眼看着他的嘴角慢慢翘起,艰难到仿佛悬挂了千钧的重担:最后,安格隆也只能极为勉强地浮现出了一个近乎于无的微笑,向他的血亲点了点头。

原体舔了舔嘴角。

【没关系。】

“……”

“我对此不感兴趣。”

【而且……】

“现在的我,不过是从努凯里亚上的奴隶,变成了所谓的人类帝国的奴隶罢了:他给了我一个军团和聊胜于无的自由,但是和那些高阶骑手们给我的盔甲和武器比,又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原体知道,他睡了很久。

“……努凯里亚……”

“……”

他坐在那里,茫然无措,持续了大概几分钟的时间,期间还不忘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后脑勺上的屠夫之钉,就像一个孩子在确认一个崭新的玩具,当那股迟迟未到的疼痛终于证明了安格隆脑海中某些疯狂的猜想后,原体那双不可置信的瞳孔,才移向了摩根。

原体那深色的双瞳迅速地扫视了一圈,他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座宽阔的殿堂中,四周满是熊熊燃烧的火盆或者烛台,炙烤着古老的石头墙壁,而战旗、武器与羊皮纸堆砌在目之所及的每一个地方:安格隆能够在那些交叉着奶油色与深蓝色的战旗上,看到一只骄傲的猩红色猎犬,脖子上戴着项圈。

【……】

这句询问让摩根笑了起来。

山之子的声音是苦涩的,而摩根也并没有出言安慰,她只是缓步来到兄弟面前,蹲下来,用一种轻快的语气,尝试冲散围绕在安格隆身侧的苦闷气息。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过像这样漫长的睡眠了,就仿佛昏死过去了好几个月一样,在身体的其他感官能够清醒过来之前,安格隆浑身上下的肌肉就已经感受到了在充足的休息过后,那满溢的力量感。

【这不只是我的功劳,你还要感谢一下我们的兄弟康拉德,还有我们的父……当我没说,你看起来还是不想提起那家伙。】

这并不是他的问题:当它为之疯狂与执着的前半生,被证明了不过是可憎的戏剧;当那些他所留恋与憎恨的一切,都已经从银河中彻底的消失;当他举目四望,所看到的却只有陌生的时候,任何人都会和安格隆一样的茫然。

【五个月,又十五天。】

又安静了一会,基因原体看起来彻底从长眠所导致的思维混乱中清醒了过来,他拍了拍脑袋,维护着已经很久没有使用都大脑,当他那双能捂住面容的巨掌最终放下来的时候,安格隆的双眼几乎本能地开始看向四面八方,以一种全新的态度,探索起了这个世界。

“但是,但是如果我能够有一个机会,用我的斧头,狠狠地劈向那扇该死的黄金面具的话,我想会很乐意这么做的:哪怕这么做的结果会给我的死亡,我也肯定会大笑着拥抱着它。”

安格隆看起来对于摩根说的这个选项毫无兴趣可言。

在摩根的微笑面前,安格隆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渴得厉害,他拿起了水杯,大口大口地牛饮,却惊讶地发现这杯水好像怎么都喝不完的样子:在此期间,阿瓦隆之主则是背着手,绕着她的兄弟,一边缓慢地转圈,一边讲述着这五个多月来发生的一切事情。

“……这是威胁?”

接着,山之子非常认真地盯住了自己的血亲,片刻后,一丝艰难的笑容,从安格隆那发力的唇角处咧了开来。

安格隆沙哑地笑着。

山之子只是沉默且严肃地听完了摩根讲述的一切,只有当阿瓦隆之主提及到了他那些注定要消失的战斗兄弟们的时候,山之子的瞳孔中才闪烁了一丝真正的哀伤,这丝哀伤停留了很长时间,让安格隆并没有注意到摩根的话语中其实存在着一些漏洞:她并没有讲述屠夫之钉的疼痛到底去了哪里。

阿瓦隆之主伸了个懒腰,她同样站起身来,向着远方摆放着水杯的木桌上打了个响指,满满的一杯清水就飘到了安格隆的面前,山之子有些严肃地看着这杯清水: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这种寻常的物资对于安格隆和他的战斗兄弟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及的珍宝。

【这可是个大问题。】

【别这么说,兄弟。】

“我并不意外。”

这昔日的愤怒化身,甚至没有力气,再去感到愤怒了。

摩根将一条胳臂放在自己弯曲膝盖上,拄着脸,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懒散,但是其中依旧蕴含着令安格隆瞩目的权威性。

安格隆点了点头:他没有再反驳为帝皇征战的事情,尽管这句话依旧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只能算是捏着鼻子接受了。

不过,安格隆也不在乎这个问题了:原体是茫然的,即使是当摩根以戏剧的姿态,将围绕着他的所有事情都一一讲解之后,他依旧是茫然无措的。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