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向北！向北！

晨霜如雾，笼于山谷。

白色的寒霜在冷硬的黑甲上凝结成霜花。

三百余将士于谷中的空地上肃然而立，任由寒风拂面却依旧纹丝不动，沉默而肃杀。

若不是身边的战马不时微微甩动着脑袋，简直有如一尊尊亘古而隽永的兵俑。

不过身子虽然没动，嘴上却是没闲着。

趁着韩司马和几位上官还没到来的工夫，免不了小声嘀咕几句。

“也不知道司马要与我等说个甚？”

说话这将士据说祖上也是京中朝官，只可惜因罪流放这幽州苦寒之地。

几代之后，除了一些惯用的字词，再也看不出分毫皇都子民的痕迹。

“莫不是要发赏赐了？”

这话说完，已经归于阵中的李靖怒气冲冲地喝骂道。

说话的是那李赫的什长，一番劈头盖脸地训斥后。

这话虽然有些不吉利，但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那李赫竟然语气不服地顶撞道。

“司马，至！”

一众将士还在等待韩绍的回答，却没想到韩绍竟然问出这个问题。

韩绍忽然策马而动，等走出一段距离，又扭头望着他们。

“莫不是你们刚刚是在拿本司马寻开心？”

之前也是埋没了啊。

就连那些原本神色轻松的将士们，也渐渐沉重起来。

光荣还是屈辱？

已经开始策马狂奔的韩绍，声音飘忽。

顿时引得不少将士心中涌起一阵共鸣。

“李赫你胡言乱语什么！”

“既然司马不畏死，能否答应卑职一个请求？”

再之后才是吕彦、中行固，以及李靖等四大‘金刚’。

“他老子大小也算是个遮奢豪杰！而不是贪生畏死的狗熊！”

虽然心中茫然，还是下意识回应道。

听着那瓮声瓮气的声音中，蕴含的怒气与杀意。

李赫这话抛开了活着回去的可能性。

“不错！若是这样，就算是死了，想来我家那混账以后别人面前，提到他老子我，也能拍着胸膛告诉他们！”

韩绍又问，“可曾饱腹？”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身前的阵中一道身影忽然越阵而出。

很快便在阵中响起一阵嘶喊。

韩绍依旧是一骑当先，走在最前面。

毕竟有些心伤只能靠自己和时间慢慢愈合，旁人也帮不了什么。

听闻这话，不但是那些经历过丧妻之痛的将士，面露羞惭与愤恨。

“卑职斗胆！请司马带我等赴死！”

一阵马蹄如雷。

明显带着几分诡辩的意味。

“自从那一场惨败之后，咱们一路逃，一路退！”

目光顺势扫过一众身披残甲，却气势惊人的将士们。

只想着让他们好好静一静。

这时，才有人问道。

所以言语神色间，相较要轻松一些。

目光再次扫过一众将士，而后忽然笑了。

那将士嘶声高喊的声音，落在在场所有将士的耳中。

“卑劣的手段！”

“你们也这么想？”

“卑职实在是不想再逃了！”

这世上道理万万千，人也有着千千万。

“我只是想跟那些蛮狗拼了！”

而接下来的漫漫南归之路，还不知道会不会遇到更加强大的敌人。

“请司马带我等赴死！”

“将士们，可曾食过朝食？”

“哪怕是去死！”

“今日他死于十里荒野，明日你死于百里草原，什么时候是个头？”

到时候他们就算能再次险死还生地冲出去。

向北？

“兄弟们！你们自己说！”

“既然尔等皆以饱腹，身有余力，那还愣着干什么？”

可居于阵前的韩绍却不以为意地轻笑道。

“向北！”

“你一人想死，为什么要拖着大家？”

“此我辈男儿终身之耻也！”

身边一众将士明显陷入了沉默。

“司马！卑职李赫！斗胆想问司马一声，司马畏死乎？”

“司马！咱们去哪儿？”

只是就在他们窸窸窣窣一阵小声交流的时候，忽然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插了进来。

以及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催促，‘良人速归’！

而他这话刚说完，另一道声音接着便叹息一声，恨声道。

“这样的话，就算是以后他人知道了我等今日之事，也可让他们知道！”

“到底是要光荣的战死，还是要屈辱地死在逃命的路上？”

可这个时候，大部分将士已经跃马而上，开始催促起来。

这话说完，有反应快的将士，当即兴高采烈地笑道。

“要我说！既然横竖是个死！还不如调头跟那些蛮狗拼了！”

“食了。”

“还不快滚回去！”

韩绍闻言，沉默了小半晌，才幽幽问道。

这一路南行，遇到的蛮狗敌骑不在少数。

有将士心中一动，猜测道。

话音一落，原本纷乱的场面顿时一静。

不得不说，随着那一场场尸山血海的厮杀，韩绍这个白捡来的司马名号，已经在将士们的心中竖立起了绝对的权威。

“我不想要什么财货、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