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低下头,小声道:“那都是郡主教得好”
陈寒站起身,郑重道:“小桃,我和幼薇都相信你能行工坊的女工们也敬重你,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小桃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时眼神已经坚定许多
“我我试试若有什么不对,还请郡主及时指正”
朱幼薇欣慰地笑了“这才是我认识的小桃”
用过早膳,朱幼薇开始收拾行装小桃在一旁帮忙,时不时提醒朱幼薇身边的几个宫女别忘了带这个带那个
“松江潮湿,多带几件换洗衣裳”
“郡主爱喝的龙井我包好了,放在这个锦囊里”
“路上用的钱我分了三处放,这样安全”
朱幼薇听着她絮絮叨叨,心里暖暖的这个小丫头,不知不觉已经长大了
门外,马车已经备好工坊的女工们自发排成两列,为朱幼薇送行
“郡主早日回来”“我们会好好做工的”“小桃姐姐放心,我们听她的”
朱幼薇一一应着,眼眶有些发热这些朝夕相处的姐妹们,早已成了她的家人
春桃扶她上车,低声道:“郡主路上小心到了松江记得报平安”
……
松江府衙门前挤满了人,茶楼酒肆的窗户都支棱起来,探出无数张翘首以盼的脸
卖糖人的老李头把摊子支在府衙对面,边捏糖人边对旁边卖炊饼的张婆子说:“听说郡主坐的船晌午就能到码头,知府大人天没亮就带着人去候着了”
张婆子往围裙上擦着手:“我那在杭州工坊做活的侄女上月捎信说,郡主待人最是和气,从不摆架子”
绸缎庄二楼,周家老太爷拄着拐杖站在窗前,身后站着十几个松江布商周老太爷的孙子周德海搓着手道:“祖父,咱们备下的礼物会不会太薄了?听说苏州沈家可是准备了二十匹云锦”
老太爷的拐杖重重一顿:“糊涂!郡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要紧的是诚意”他转身对众人道,“各家把地契都带齐了,等郡主一到,立刻带她去看咱们备下的工坊场地”
码头边早已清出三条街,衙役们满头大汗地维持秩序松江知府赵明诚不断整理官帽,对师爷道:“让你准备的冰盆备好了没?这天热的,别让郡主中了暑气”
师爷小跑着过来:“都备下了,还按您吩咐在沿途茶棚备了酸梅汤”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来了来了!”
运河尽头出现一队官船,杏黄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岸上顿时炸开了锅,商人们争先恐后往前挤,衙役们组成的防线差点被冲垮
周老太爷在孙子搀下快步往码头赶,身后跟着的布商们你推我挤茶楼上的沈掌柜急得直拍栏杆:“快!快下楼!”
官船缓缓靠岸,跳板刚放下,赵知府就带着众官员跪迎朱幼薇一袭湖蓝襦裙出现在船头,陈寒身着国公常服站在她身侧
“松江知府赵明诚,恭迎郡主、国公爷!”
朱幼薇微微颔首:“赵大人请起”
她刚踏上码头,周老太爷就带着松江布商们呼啦啦跪了一片老太爷声音洪亮:“老朽松江周氏家主,率松江十六家布庄恭迎郡主!”
陈寒上前虚扶一把:“周老不必多礼”
朱幼薇目光扫过众人,温声道:“诸位远迎,辛苦了”
这话一出,商人们顿时激动起来沈掌柜挤到前面,声音发颤:“郡主能来松江,是我们天大的福分!”
赵知府引着众人往府衙去,沿途百姓夹道围观几个胆大的姑娘挤到前面,红着脸把绣帕往朱幼薇马车上扔陈寒见状轻笑:“看来你在松江比在杭州还受欢迎”
朱幼薇抿嘴一笑,朝窗外挥了挥手,引得一片欢呼
府衙正堂早已备好接风宴朱幼薇刚入座,周老太爷就迫不及待道:“郡主,老朽斗胆,想请您先看看我们备下的工坊场地”
赵知府皱眉:“周老,郡主舟车劳顿”
朱幼薇放下茶盏:“无妨,正想看看松江的准备”
众人立刻起身,簇拥着往城东去路上周德海凑到陈寒身边,小心翼翼道:“国公爷,听说云南工坊的织机比杭州的还多?”
陈寒点头:“云南地广,建了三个大工坊”
周德海眼睛一亮,回头对同伴使了个眼色几个布商顿时喜形于色,交头接耳起来
城东的空地上搭起了崭新的竹棚,十几个妇人正在里面练习纺线见贵人到来,她们慌忙起身行礼朱幼薇走近细看,发现纺车都是新打的,地上连碎屑都没扫干净
周老太爷有些尴尬:“时间仓促.”
朱幼薇却点头:“用心了”她转向那些妇人,“可有人教你们?”
一个胆大的妇人回道:“回郡主的话,杭州来的女官前日刚到,正教我们认线”
朱幼薇露出满意的笑容陈寒见状,对周老太爷道:“周老准备得很周全”
老太爷顿时红光满面,胡子翘得老高沈掌柜急得直扯周德海的袖子,小声道:“我们苏州准备的场地比这大.”
接风宴持续到掌灯时分席间商人们争相敬酒,赵知府拦都拦不住朱幼薇以茶代酒,挨个听过各家的筹备情况
宴散时,周老太爷带着布商们跪送朱幼薇临上马车前忽然转身:“三日后在府衙签契约,诸位记得带齐保人”
这话像火星子掉进油锅,商人们顿时沸腾了沈掌柜当场跳起来,被周德海一把拽住老太爷颤声道:“郡主放心,老朽亲自作保!”
回驿馆的路上,陈寒看着窗外热闹的街市,笑道:“这些人比云南商贾还急切”
朱幼薇靠在车壁上,眉眼间带着倦色:“江南织造根基深,他们更明白工坊的价值”
驿馆门口早有人候着杭州来的女官春杏快步迎上:“郡主,房间都收拾妥当了”
朱幼薇刚进屋,春杏就递上热毛巾:“松江十六家的底细都查过了,周家最厚道,沈家最精明”
陈寒解下佩刀:“明日我带人去看他们准备的染坊”
春杏又捧上一叠纸:“这是各家报上来的女工名册,共三百二十人”
朱幼薇仔细翻看,突然指着一处:“这个叫柳娘的,为何备注‘寡居’?”
春杏低声道:“她丈夫原是织工,去年累死了留下两个女儿,都才十岁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