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得自在(2 / 2)

樊笼 卿隐 2613 字 2个月前

与她相识这么多年来,他竟从未见她提笔写字的模样

他看她端坐那,僧衣加身,佛珠在握,周围喧嚣仿佛悉数与她无干,明明脱俗却又奇异的能融入这万丈红尘,犹如一幅淡墨丹青,墨色温润,意味隽永

这时福禄带了一名府兵上来

宋毅收了目光,转扫过那府兵,示意他近前

那府兵便仔细将苏倾出府后的事情一一道来如她出府后去哪吃的早膳,吃多吃少,吃了何物,之后又如何去买笔墨纸张,如何在市肆弄来这木板子和凳子搭成这简陋摊位,然后又如何代人写书信挣铜板子等,悉数告知,无不详细

原来是代人写书信

宋毅不知什么滋味的将目光再度移向窗外

这会正好这书信已写完晾干,她又念过一遍与那老妪听,见那老妪欣喜的直点头,竟微微扬了唇笑了笑然后仔细折好后放入信封内,递交给那老妪

那老妪接过后再三谢过,然后掏出三个铜板搁在了桌上

宋毅咬了咬牙,到底没忍住冷笑着从牙缝蹦出句:“瞧瞧,放着府里的锦衣玉食不要,巴巴来这腌臜地挣个三瓜两枣莫不是嫌爷银子的铜臭味熏着她了,偏她自个挣来的就香了?”

福禄和那府兵皆垂低了脑袋,只做听不见

“她哪来的银子置办笔墨纸砚?”

他知她既要自行出来讨生活,以她的骄傲自不会从他府上拿银子,因而他怀疑这银子莫不是跟哪个借的?

听得问话,那府兵忙道:“属下知的也不确切,只是瞧着,貌似是夫人的体己钱”

宋毅略一细揣,大概猜到应是那右相之前接济她的

脸色遂带出了几分难看

“一封信才三文,爷看她连个本钱都难以收回,只怕没几日便能赔的底兜天,少不得将那串佛珠都给当出去”冷笑着说罢,他最后朝窗外看了眼,拂袖转身:“回府,处理公务”

晚间,苏倾姗姗归来

推开门就瞧见那八仙桌摆放厅中,桌上满当的摆满了热菜,尚腾腾冒着热气而正位上的人则兀自坐着,面前的碗筷皆未动,似在等她

见她回来,他倒面色如常,只道:“这般晚归来,应该饿了罢过来用膳”

苏倾停住,朝他的方向看过去一眼,而后轻声道:“我吃过了,你慢用吧”说着便抱着怀里的纸张等物,想要绕过桌子进房去

宋毅探手捞过她腰身,顺势将她往怀里一带:“在这陪爷吃会”

趔趄的坐在了他膝上,她好一会稳过神来,想了想就道:“那待我将东西搁下,再出来陪你罢”

箍在腰身上的力道紧了紧,之后松开

苏倾从他膝上起来,而后抱着东西进房间放置,宋毅回头盯紧她后背,目光锋锐犹似鹰瞵鹗视

待收拾妥当,她便面色平静的出来,拉了椅子坐于他身侧

宋毅在她面上打量个来回,然后将碗筷推至她面前,道:“用些罢”

苏倾轻推回去:“大人吃罢,我在外用过了”

宋毅掀眸,似笑非笑:“不吃爷的,不用爷的,打量着是要跟爷划清界限呢”

苏倾也不惧他话里机锋手指捻过佛珠,面色是惯有的平静:“我到底念了一年佛佛家讲究,一日不作,一日不食,我在这府上无作无劳,若白白受着吃用之物,有违佛家清规”

不知用了多大的毅力,他方忍着没当场发作还与他谈清规?连色戒他都给她破了,她还煞有其事的在他面前谈佛家规矩?

他尚在兀自忍耐,却又听那厢道:“况我与大人约法三章,大人也是允过我的,不干涉我日常生活种种”

此话当真厉害,一出口就烧的他肺都疼

怪不得愿意后退一步,与他约法三章,敢情是在这等着他

他胸膛不住起伏,偏那面上竟还能带出笑来,自觉大概应是怒极反笑拿指骨使劲抵着额角,他几番压制,生生将怒火逼退

“你若愿意,那便随你意”他笑道

而后收了表情,沉眸持筷随意夹了菜放入口中嚼着,当真是味同嚼蜡

夜间,他要了她两次

第一回还算和风细雨,极尽温柔小意可第二回却颇为放纵,翻了她的身去,屈了她的腿儿,提握了她的腰,疾风骤雨的施为

榻上的人被折了身子,深陷于柔软的衾被中,宛如惨遭猎人围剿的白鹤,无力倒伏,哀哀弱吟不等片刻却又随即被重新拉了回来,犹似被猎者好心放了条生路,换她得以趁隙喘息

然而救她不过是短暂的假象,转瞬之后便要承受其愈发凶悍的堵截围剿,令人逃无可逃,只能犹如溺水之人在他制造的浪涛中浮浮沉沉,由他掌舵着骇浪的节奏

事毕,他给她擦净面上泪痕,又给她擦了身,之后揽过她腰身从背后将她整个人圈入怀里,沉沉睡去

翌日上朝前,宋毅嘱咐那府兵头领,再多加一队人跟着她又额外嘱咐让他们着便衣,不远不近的跟着便可

府兵头领自然应下

苏倾醒后,依旧是昨日那番装扮洗漱后就带着笔墨纸砚出门去了

宋毅下了朝后也往那市肆而去,照旧去了斜对面酒坊二楼,临窗站了好些时候,方打道回府

之后二人再见面,便是晚间了

这般一连数日,宋毅暗自观察着,渐渐的开始琢磨些味来

她执意出府自谋营生,应大概不是他所认为的那番,为了与他作对方有此举

这几日他见她坐于闹市之中,仿佛卸了身上枷锁般,悠然自得,亲近自在每日谋来的银钱,她大抵会用来解决一日三餐,若是哪日有馀,也会偶尔去趟茶楼喝口热茶,顺道听下戏曲临去前会打赏那卖唱的两三文铜板

他就这般看她卖字,喝茶,听戏……看她面带笑意眸中含光,那般自在,那般洒脱,又是那般迷人眼目,渐渐的,胸口里那因她忤逆而腾出的火气就熄了下来

他从来便知,她与若这世间女子皆不大一样,而他之所以对她始终无法放手,大抵爱的就是她这般世间独一份的脾性

若她要的是这世间独一份的自在,那他给她便是

这几日苏倾觉得她这生意愈发好了起来

就仿佛突然之间,她这摊位就犹如开了光似的,每日里来找她写书信的人络绎不绝

更怪的是,她人好似是那塑金像的菩萨般招人喜爱,每每来寻她写书信的,不是说自个是信佛的,见她便心生亲切,就是夸她人好写的也好,下次定要介绍邻里乡亲都来关照她生意等等之后结账时,还非要额外再给些碎银子方肯罢休

今日这位便更甚了,临走时竟扔下了锭金子来,足足十两之中然后似怕她追般,匆匆小跑离去,一会的功夫就消失在街尾

苏倾握着手里金子,兀自凝神

都做的这般明显了,她再不清楚个中关键,便与傻的无异了

却也只是凝思片刻,便面色如常的将金子收拢袖中,而后继续铺展纸张,静待来客

临窗的人暗自松了口气而后冷冷扫过身后之人

福禄尴尬的垂了头,心头大骂那些个府兵脑袋是被屎虫拱了罢,他给他们金子是让他们兑了银子慢慢给,不是让他们一股脑的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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