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等贵人”。
四个墨黑的大字,写在一面浆洗得发白的布幡上,随着河风轻轻飘荡。
那座孤零零的茶棚,就这么突兀地立在官道旁,仿佛从地里长出来的一样。
米罗脸上的肌肉,在轻微地抽搐。
他刚刚才跟狗蛋吹嘘完自己能通神,能请河神,能餐风饮露。
结果一转头,现实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记耳光打得是如此精准,如此的……体贴。
他感觉自己不是被打了,而是被按在地上,强行喂了一大口蜜糖,甜得发腻,腻得让人恶心。
“呵。”
米罗喉咙里挤出一声干笑。
“呵呵呵……”
他笑了起来,先是低沉的闷笑,然后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最后变成了和在河边时如出一辙的,近乎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弯下了腰,眼泪都飙了出来。
阿鲁迪巴和瞬都停下了脚步,默默地看着他。
他们已经习惯了米罗这种间歇性的发疯。
阿鲁迪巴只是好奇地看着那个茶棚,用力吸了吸鼻子。
“有茶叶的香味,还有……桂花糕的味道。”
瞬的眉头却紧紧锁着。
他看着那个坐在茶棚下,悠闲品茗的白发老翁。
那老翁一身粗布麻衣,面容清癯,神态安详,就像是乡野间随处可见的普通老人。
可他越是普通,瞬就越觉得不寒而栗。
因为太巧了。
巧合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围绕着他们旋转,满足他们的一切需求。
笑声戛然而止。
米罗直起身,抹了一把脸,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扭曲的平静。
“走。”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迈开步子,径直朝着那个茶棚走去。
他的步伐很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实处,但瞬能感觉到,米罗先生的小宇宙,正在他体内疯狂地涌动,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阿鲁迪巴和瞬立刻跟了上去。
三人走到茶棚前。
那老翁仿佛才刚刚看到他们,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笑脸。
“三位贵客,一路辛苦了。”
他的声音温和而苍老,“老朽在此等候多时,快请坐下,喝杯热茶,解解乏吧。”
桌上,不多不少,正好摆着三只粗陶茶碗。
旁边的茶壶正冒着袅袅的热气,一股清冽的茶香,混合着甜糯的桂花糕香气,扑鼻而来。
阿鲁迪巴的眼睛,已经黏在了那碟金黄色的桂花糕上。
米罗却看都没看那些东西。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老翁,一字一句地问。
“谁让你来的?”
老翁脸上的笑容不变,他提起茶壶,为三只空碗都斟满了茶水,动作不疾不徐。
“贵客说笑了。”
“老朽只是个在此地讨生活的小老儿,见官道上旅人辛苦,便搭个棚子,赚几个辛苦钱。”
“是吗?”米罗的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那你这旗子,写得倒是很别致。”
“哦,这个啊。”老翁抚了抚自己的长须,笑道,“出门在外,谁人不是贵人?能在此相遇,便是缘分。”
“老朽在此,等的便是每一个有缘人。”
他说话滴水不漏,将一切都归于缘分。
米-罗却一个字都不信。
他猛地一伸手,抓住了桌沿。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