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蝴蝶,或许就是他凭空杜撰的
眼见豆蔻还跪在地上
谢凌目露嫌恶:“寻个由头,把表姑娘屋里的露清解决了,手脚干净些”
在他看来,那露清便是秦王派来的
他不容许表姑娘的屋里留着些不干不净的人,尤其是慕容深的人
豆蔻是他暗中插在她身边,用来保护她的丫鬟,武功高强,等他去了江南,豆蔻可以保护她
可秦王的目的,可能就不是这样了
豆蔻听出了大公子语中的狠厉,她抖了一下,埋头,“是”
卖主求荣的东西,本就不该留
见到大公子挥了挥手,豆蔻起身离开,她是听表姑娘的吩咐出去采买的,得赶紧回去才对,免得引起怀疑
明明已经结束了,该查的查,也查不出什么东西,那天晚上就是没有人来到竹林苑
就好似眼下已经尘埃落定,但谢凌却忍不住地攥拳
——万一呢?
万一她就是来了,万一真是她,他岂不是就永远错过了?没有查到最后一步,没有看见她衣裳底下到底有没有痕迹,他就是不甘心
但老天爷偏偏告诉他,没有这个可能
眼前桌上放着一珐琅彩酒壶
谢凌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喝了这杯酒,他便将竹林苑的执念放下吧
一念生,一念灭
谢凌仰起脖颈,一饮而尽,一对深如墨玉的眼眸落了阴影
那最好是场梦,她最好也没有骗他
他这次,亲手放弃了那只蝴蝶
这次,他便认了
……
这天,露清给秦王的人禀报完海棠院的消息,突然脑袋一沉
翌日,谢府西角的水井里便发现了一具女尸
后来则阮凝玉则发现,竟是自己房中的露清
她心里唏嘘无比,忙叫人安葬了去,用取了些银子给了露清的家里人
但这件事却让阮凝玉的心微沉下去
夜晚,秦王府
黑衣人站在少年的寝殿,墨榻之前
“殿下,露清死了”
慕容深目露不悦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
看来,谢凌也没传闻中那么光风霁月,处理丫鬟的手段可谓是狠决残忍
倒是他低估了谢凌,还以为真是泥捏成的菩萨
慕容深嗤了一声,他刚练武完,出了一身的汗,他拿着布在脸上擦拭
既然丫鬟死了
那便再安插个丫鬟进谢府
他倒要看看,谢凌去了江南之后,他的手还能伸得那么远么?
更多的人命沾染在谢凌的手上,他这位所谓的谢先生,手还干净么?
“去,再安插个丫鬟进谢府,这次不必去海棠院了,寻个能近旁盯着阮姑娘的地界儿”
他要娶万氏女了,他做的那些梦,让他竟不知道往后该如何面对阮姐姐
他想,那便是假的,假的不可信
他不必放在心上
他只能娶万氏女,来让自己站稳脚跟
但他必须知道阮姐姐每天都在干什么,他才能安心
黑衣侍卫退了下去
而慕容深走到案前,将手放在那忍冬卷草纹护套上
如果是真的呢?
怎么会……
慕容深攥紧护套,几道折痕深深,刻入了骨
……
国丧暂告一段落,朝会继续,无论日月如何更迭,朝会便如东方升起的曦阳,象征着国家蒸蒸日上的命数,亦是国家机器,每日处理这片国土或大或小的事物
谢凌不仅出入户部,也出入翰林院,他要将户部的事情安排好,还要反复复盘国策改良的细枝末节,明帝给了他一份江南豪族的名单,他也需提前熟悉一下
更重要的是,太后便是出自江南其中一支大族
太后姓汪,名汪晴宁,江南都指挥使汪格非便是她的胞弟
因为牵扯到了太后,这事情便变得复杂了很多,一旦谢凌太过雷厉风行,汪家定会上书太后,太后也会觉得被拂了面子,免不得找上明帝
可若是谢凌因为太后的缘故,便雷声大雨点小,那国策改良便成了一纸笑话
牵扯到太后,没人敢管理这棘手的差事
更别说户部尚书是个老滑头了,致使明帝虽气,但没办法
本想找其他大臣的,谁知这几个世家竟然联合起来推三阻四,根本没人愿意得罪太后
故此,明帝便将目光落在了刚上任的谢凌身上
明帝:“谢爱卿,你最知朕的心,这份名单便交给你了”
谢凌双手捧着
“臣定不让陛下失望”
待走出宣政殿,谢凌的脸无声地淡了下去
这件事若是不成,那他便是彻底将太后得罪了
户部尚书根本不相信自己年级轻轻,便能完成改良国策一事
这条路虽危如累卵,险象环生可他若想在短时间内晋升要职、紧握权柄,便唯有破釜沉舟,除了成功,别无他途
谢凌攥紧手中这份名单
官场沉浮,官大一级,他的上司便能压死他官场不仅考验禀赋,更考虑的是资历
几月后,他手上这份名单,便是他进官场权利中心的投名状
谢凌收好名单
谢凌登车,刚归家时,便见有人向府里递过了帖子
来人乃太后身边的心腹,何侍郎何林
谢凌盯着那张鎏金名帖,指尖摩挲两下,忽然冷笑一声
他薄唇吐出,“消息倒灵通得很”
跨进堂屋时,李侍郎已静坐等候了一盏茶的工夫
两人隔着八仙桌相互拱手
不到一刻钟
李侍郎便沉着脸走了出来
谢凌让负雪去送李大人
李家的马车备在门口
眼见大人从里头出来了,下属忙扶着他上了马车,“大人,怎么样了?”
李侍郎靠在锦垫上,心口憋着一股气,“这谢凌简直油盐不进!太后娘娘肯纡尊降贵递帖子,已是给他天大的脸面,他偏要往江南跑,说是丈量土地改良赋税,呵,汪家在江南的盐铁生意盘根错节,他这是明着要动太后的钱袋子!”
他倒要看看,他谢凌以后还能不能这般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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