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媚儿端着刚沏好的茶走进来,茶盏在托盘上轻轻晃动,她把茶放在柳林手边,轻声道:“将军别急,圣旨里还有一句‘待北疆安定,再议封地’,陛下这是在缓兵之计。曹太监刚倒,朝堂不稳,他不敢真把将军逼急了。”
“缓兵之计?我看是卸磨杀驴的前奏!”柳林抓起茶杯却没喝,目光落在地图上的西域,那里用朱砂标着大片空白,“我要的不是青州牧这虚衔,是西域的封地!当年平定西羌时,我就跟陛下提过,要在西域设都护府,把丝绸之路握在手里——那里有粮、有马、有商道,才是真正的根基!可朝廷呢?只给了个‘镇北王’的空名头,连冀州的赋税都要分三成给洛阳!”
他突然转身,将那枚“青州牧”的铜印扔在叶龙武面前,铜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边缘磕出个小豁口。“你看这印!”柳林的声音陡然拔高,“比镇北王印轻了一半,上面刻的是‘牧民安业’,连‘统兵御敌’的字样都没有!朝廷是想把我从‘将军’变成‘地方官’,捆死在青州这一亩三分地!”
“那将军打算怎么办?”周媚儿的声音带着担忧,“现在回北方,怕是会被冠上‘抗旨’的罪名;留在洛阳,又处处受制……”
“抗旨?我现在还没那个本钱。”柳林深吸一口气,指尖在案上敲出急促的节奏,与驿馆外巡逻兵的脚步声渐渐重合,“但也不能就这么认了。传信给北方四州,就说‘陛下恩准州牧制度,各州即刻推行新税法,所有赋税留七成自用,三成上缴——但这三成,先存在青州粮仓,等我回去再议’。”
叶龙武眼睛一亮:“将军是想……把赋税攥在自己手里?”
“不止。”柳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让李丰在并州搞‘军屯’,把无主荒地全分给士兵,说是‘陛下恩赐’;冯戈培在幽州开马市,只收西域良种马,不许向洛阳进贡;曾德禄在冀州挖运河,说是‘利国利民’,实则把河道修得只通青州;胡统勋……让他在青州铸新钱,上面刻‘镇北’二字,流通四州!”
周媚儿心头一跳:“铸新钱、掌赋税、开军屯……将军这是要在北方搞‘国中之国’?”
“不然怎么跟朝廷谈条件?”柳林走到地图前,用朱砂笔在西域圈出一大片区域,“朝廷要我当青州牧,我就给他个‘模范州牧’看看——四州富得流油,兵强马壮,他才会掂量掂量,是继续削权,还是把西域封给我。”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另外,让十二鬼将去查,是谁在朝堂上提议‘让将军兼任青州牧’的——我猜,少不了那些想趁机吞掉冀州、幽州的世家!”
叶龙武的骨鞭猛地绷紧:“查到了直接做掉?”
“不。”柳林摇头,将那枚磕坏的青州牧铜印捡起来,用布仔细擦着上面的豁口,“留着他们。等我回北方站稳脚跟,就把这些人‘举荐’到青州来任职——让他们亲眼看看,我柳林的地盘,谁说了算。”
烛火渐渐平稳下来,映在柳林脸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他知道,这场和朝廷的博弈才刚刚开始,青州牧这顶帽子,既是枷锁,也可能是跳板。只要北方四州铁板一块,只要手里有粮、有兵、有钱,朝廷就不敢动他。
而他真正想要的,从来不是这青州牧的虚名,而是能让北方百姓安稳度日的根基,是能让兄弟们不再仰人鼻息的底气,是……有朝一日,能在这乱世里,真正说了算的权力。
驿馆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柳林望着北方的方向,那里有他的军队,他的兄弟,他的根基。他轻轻摩挲着那枚镇北王金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就这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