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忽然起了风,吹得梅树枝桠摇晃,影子投在窗纸上,像张牙舞爪的鬼司马锦绣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却听见司马鸢儿忽然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你以为,我想做这个大夫人吗?”
司马锦绣愣住了,抬头看向她灯光下,司马鸢儿的眼角竟有了些细纹,那是在洛阳时从未见过的她想起传闻,说司马鸢儿刚嫁来时,性子比谁都烈,曾骑着马追了柳林半座山,就为了问他“为何不把北地的地图给洛阳”那时的她,想必也不是如今这副端庄隐忍的模样
“刚到北地那年,我才十六”司马鸢儿望着窗外的夜色,声音轻得像梦呓,“父皇说,只要我稳住柳林,将来这北地就是我的我信了,带着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嫁过来,以为能用洛阳的富贵压服这些‘蛮人’”
她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苦涩:“结果呢?蛮族来犯时,柳林带着兵冲在最前面,我躲在这听雪轩里,连箭从哪个方向射来都不知道戴时秋的商队冒着雪送粮草,公孙婀娜的部落派了最精锐的勇士助战,管雾荷带着暗卫杀进蛮族的帐篷……我呢?我只能对着账本哭,因为我不知道那些粮草够不够撑过冬天”
司马锦绣的喉咙发紧她从没想过,这位看似风光的大夫人,背后竟藏着这样的狼狈在洛阳时,她只听说司马鸢儿深得柳林信任,掌管着后院的中馈,却不知她是在刀光剑影里,一点点磨掉了洛阳公主的娇气
“妹妹,你以为父皇让你来做什么?”司马鸢儿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着她,“真的是让你来享福的?他是嫌我这大夫人做得太久,怕我忘了自己是洛阳的人,才又送个‘自己人’来盯着”
这句话像惊雷,在司马锦绣耳边炸开她脸色煞白,摇着头:“不……不是的,父皇说……”
“父皇说,让你好好辅佐我,是吗?”司马鸢儿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当年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可你看这后院,戴时秋的父亲是柳林的钱袋子,公孙婀娜怀着柳林的孩子,管雾荷手里握着暗卫的名单……我这个大夫人,不过是因为我姓司马,是洛阳送来的‘体面’”
她站起身,走到司马锦绣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赤金点翠簪上的珠子在灯光下晃动,映在司马锦绣眼里,像一颗颗冰冷的泪:“你以为今天饭堂上,她们是针对你吗?她们是在针对我,针对我背后的洛阳柳林护着你,不是因为你是司马锦绣,是因为你是父皇送来的‘新体面’”
司马锦绣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茶盏里,溅起细小的水花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来和亲的,是来缓和洛阳与北地关系的,却没想到,自己从一开始就是枚棋子,一枚父皇用来制衡司马鸢儿、司马鸢儿用来提防的棋子
“我不想……我不想争什么大夫人……”她哽咽着说,“我只想……只想好好活着……”
在太平镇的溪边,在人匠店的油灯下,在老槐树的月光里,她曾以为自己找到了活着的意义,不是作为公主,而是作为司马锦绣可此刻,司马鸢儿的话像把刀,剖开了所有温情脉脉的表象,露出底下血淋淋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