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郎……”公孙婀娜的声音气若游丝,眼角滑下两行泪,“它要出来了……”
柳林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过去,却止不住她身体的颤抖他能感觉到,腹内那股纯粹的魔气正在冲撞,像是要撕破母体的束缚,而公孙婀娜后腰那道用来压制气息的阵法,此刻正发出细碎的破裂声——那是他用自己的精血布下的阵,如今竟快要撑不住了
“别怕,有我在”柳林的声音很稳,可司马锦绣看见他紧抿的唇角泛着白,指缝间渗出了血——他正暗中输送自己的灵力,试图稳住那股暴走的魔气
司马鸢儿端来一盆热水,刚要拧毛巾,就见铜镜里映出个模糊的影子,那影子长着对弯曲的黑角,正趴在窗台上往里看她吓得手里的铜盆“哐当”掉在地上,水溅湿了柳林的靴底
“是探子”管雾荷拔刀出鞘,刀刃划过空气发出刺耳的啸声,“我去处理!”
“别追!”柳林低喝一声,目光落在公孙婀娜越来越苍白的脸上,“守在门口,一只苍蝇也别放进来!”
司马锦绣缩在墙角,看着柳林另一只手按在公孙婀娜的肚子上,两人之间腾起道淡金色的光,那光芒里夹杂着些许黑气,像是两条纠缠的蛇她忽然明白,柳林同体,此刻竟是在用自己的神元压制胎儿的魔气,可这样一来,他自己也会遭到反噬
“姐姐,你看!”司马锦绣忽然指着床顶的帐幔,声音发颤只见那些绣着缠枝莲的锦缎上,不知何时爬满了细密的黑纹,那些纹路正在慢慢蠕动,竟组成了个巨大的魔族图腾——那是禁书里记载的“噬魂阵”,专门用来在胎儿降世时吸取母体的魂魄
司马鸢儿脸色煞白,她终于想起,前日给公孙婀娜送的安胎药里,有一味“紫河车”的药材,看着像是寻常补品,此刻想来,那药材的边缘泛着淡淡的黑气,定是被动了手脚她猛地看向门口,想起今早那个送药材的小太监,脸上带着副憨厚的笑,临走时还说“皇后娘娘惦记着公孙夫人,特意让人从宫里捎来的秘方”
“是皇后……”司马鸢儿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她早就知道这孩子的底细,想借刀杀人!”
柳林没回头,额头上青筋暴起,金色的光罩越来越淡,而公孙婀娜肚子上的黑气却越发浓郁他忽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按在公孙婀娜的眉心:“以我之血,封你之魂,不侵,万劫不灭——起!”
随着他一声低喝,整个房间突然亮了起来,那些黑纹像是被烈火灼烧般蜷缩起来,发出滋滋的声响公孙婀娜的呻吟声渐渐低了下去,呼吸也平稳了些,只是脸色依旧惨白如纸
窗外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管雾荷推门进来,刀上的血滴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解决了,是的影卫,混在皇后派来的人里”她看了眼床上的公孙婀娜,又看了眼柳林苍白的脸,“大人,您……”
柳林摆摆手,扶着公孙婀娜躺好,替她掖了掖被角:“没事,暂时稳住了”他转身时踉跄了一下,司马锦绣下意识想去扶,却被司马鸢儿拉住——她看见柳林脖颈处浮现出几道黑色的纹路,正慢慢往脸颊蔓延
“农官送来的稻种,让他们赶紧发下去”柳林的声音有些沙哑,“幽州那边的水渠,催着些,别误了春耕”他走到门口,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眼司马锦绣,“你绣的帕子,公孙很喜欢”
司马锦绣愣住了,想起前日自己把那块绣着歪桃花的帕子送给公孙婀娜,对方笑着说“等孩子生下来,让他认你做干娘”,那时阳光正好,透过窗棂落在公孙婀娜的肚子上,竟看不出半点魔气
柳林走后,管雾荷在房间里布下了三层结界,司马鸢儿守在床边替公孙婀娜擦汗,司马锦绣则蹲在地上,一片片捡着碎瓷片药汁在地上洇出的痕迹,像极了她刚到北地时,在菜地里看见的那些蜿蜒的田埂
“妹妹,你看这阳光”司马鸢儿忽然开口,指着窗台上的水仙,“就算夜里有再多魑魅魍魉,天亮了,总会散的”
司马锦绣抬头,看见阳光正顺着窗缝爬进来,落在水仙的花瓣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她想起刚入府时,总觉得北地粗鄙,不及洛阳的繁华,可现在摸着掌心被纺车磨出的茧子,看着院角那株抽芽的梅树,忽然觉得,那些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竟不如此刻手里这块带着药香的碎瓷片实在
远处传来农官吆喝的声音,夹杂着牛哞和车轱辘转动的声响,那是送稻种的队伍出发了司马锦绣站起身,走到窗边,看见王府外的田埂上,几个农人正赶着牛耕地,犁铧翻起的泥土带着湿润的腥气,混着风里的花香,漫过青石板路,漫过琉璃瓦,漫过每个人的心头
她忽然想起那个在菜地里种萝卜的太平镇姑娘,听说她最近学会了嫁接果树,把梨树枝接到苹果树上,说要种出“又甜又脆的新品种”那时霍三在旁边笑她异想天开,姑娘却指着刚冒芽的枝条说:“你看,它活了呢”
司马锦绣低头,看着自己袖口那朵歪歪扭扭的桃花,忽然笑了北地的春天,果然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