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孝在蒋家庄园门前勒住了缰绳
赤骊哼哧打了个响鼻,马上的青年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今天说是来相亲,其实当张力士和蒋睿谈妥之后,这桩事就已经成了
他的意愿,蒋琪的意愿,都不怎么重要
原本他以为这一天不会来的那么快,谁知道蒋睿那边竟然像是比张力士更急,三两下就拍板下来
“看来蒋家和内城的其他家族之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存孝翻身下马,看着门口谨小慎微迎上前的护卫,顺手递过缰绳,心里却在想,等下见了蒋家父女该说什么话
头一回见家长,难免紧张
但正当那门前的人伸手来接的时候,李存孝忽然拽住了缰绳,沉声问道:
“你家主人呢?”
那人面色不变,“主人在里面等您呢”
“李镖头,您把马交给我,里面自然有人来迎接您进去”
“哦,这样啊”
李存孝紧握缰绳的手松开了些,那护卫悄悄松了口气,正要来接,冷不防又听到发问:
“你家主人可曾设宴?”
妈的,这李三郎真是个乡巴佬,问这问那
“自然您是贵客,家里的仆人中午就开始忙活了”
“是吗,那晚宴都吃什么菜,有什么酒水?”
我他么
那慕容家的护卫几乎忍不住爆粗口,但还是低下头,强忍恼怒:
“有鱼脍、冷淘、酥山、红羊枝仗.”
十几道菜名顺口溜似地报出来,却迟迟听不到叫停的声音
慕容家的护卫疑惑抬头,却愕然发现,眼前之人竟然已经乘上宝马,化身赤电,跑出几十丈外了!
“狗屁宴会!院子里安静得跟停尸房一样,还有血腥味儿,当我傻啊!”
李存孝用力夹紧赤骊,整个人伏在马儿健壮的脊背上,脸色难看至极
一定是出事了!
他一开始并没有察觉不对,最多只是感觉那护卫有点紧张
但是等他定睛一看,巧了!这人他昨夜在县衙外面见过,是慕容家的护卫
这一下,李存孝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后面一试探,越说破绽越多
本来应该等待他的蒋家父女不在,反而是慕容家的人在把门,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张力士紧追慢赶,终究是迟了一步,蒋睿就算没死,八成也被其兄蒋瞰控制起来
联姻还没开始,已经结束了
“鸿门宴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慕容家的人知道我要来?”
“必须赶紧回报给师父”
李存孝猛地勒住马缰,眯眼看着前方
谢东来带着几十个骑士,拦住了去路
“李三郎,你不是来赴宴吗?这是要去哪?”
谢东来神色冰冷,眼中杀意毫不掩饰
无论知不知道真相,眼前的人各种意义上都是害死赵小乙的罪魁祸首
若不是慕容柏叮嘱他,要用此人离间镖局,更承诺事后任凭他处置,此时他已经拔刀出来,将李存孝斩了!
“我忽然想到家中还有事,去去就回”
李存孝不知道谢东来的想法,他只知道决不能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到别人手中
当下金黄色的复眼扫视八方,迅速计算着逃跑的路线
只要寻得一个机会,立刻就要杀出重围
以他的速度,全力逃跑不成问题,但是受伤怕是免不了
但是后路都有谢东来截断,那庄园里等候自己的,又会是谁?
“李三郎,怎么过门不入?这可不是做客人的道理啊?”
李存孝听到这个声音,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转头一看,好似没有看到人,而是一个披着袈裟的妖魔,咧着血盆大口向他走来
是慕容博
李存孝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这下就算走得了人,只怕也走不了马了
“你好像很怕我啊?”
慕容博饶有趣味地看着玄色宝驹上的彪悍青年,手指轻轻点了点:
“说起来,你胯下的天马,其实还是我父亲为我晋升脏腑准备的礼物”
他说到这,故意拉长了声音,却没有看到预想中,惊慌失措的反应
李存孝的一张脸就好像被冰冻住了一样,面无表情
“那我多谢慕容大公子的慷慨?”
“你有点太客气了”,慕容博兴致更高
自他出关,同龄人对他都是唯唯诺诺,萧绩、叶荣祖等知道些内情的对他更是敬而远之,想找个人聊天都难
对石铁他也没什么交情,只想找个机会把对方干掉,让自己楚丘年轻一代第一人的名头实至名归
这时候,李存孝这个石铁的小师弟,面对他却能不卑不亢,甚至脏腑境界的感知还告诉他,面前的青年蓄势待发,随时都可能动手
太有趣了
他闭关三年,绝大部分时间都活在浑浑噩噩之中,好似野兽一般,着实把他憋坏了
然而出关之后,物是人非,就连母亲和妹妹,他想见,却也不太敢见,父亲也不动声色地限制着他的活动
比起偶尔涌起的嗜血冲动,这种被当做异类的感觉更让人发疯
反倒是面对敌人,他心中莫名地有种轻松的感觉
“李三郎,你是要跟我回庄园坐一坐,还是在这里谈?”
李存孝不假思索,“大公子有话就在这说吧”
“李三郎,你不要太气盛!”
萧绩横眉竖目,提着马鞭就要上前,但李存孝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看着慕容博
“够机警的”,慕容博不以为意,挥挥手
“都散开,让我和李三郎说几句体己话”
萧绩怨毒地看了李存孝一眼,目光在他乌皮云纹的靴子上流连许久,这才打马后退
谢东来同样眼神不善地带人回退,隐隐间,一个圆形的巨大包围,将二人留在中央
“李三郎,你是个天才,更是个聪明人”
“两月破筋肉,这是州府大派弟子才有的表现,连我都要甘拜下风”
“你有这般才能,难道甘心被困在楚丘县这样的小地方,一辈子当一个风餐露宿的镖师?”
“你可知天下之大,有多少武学?最巅峰的武功,又是如何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