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想起了往事
李青童十多岁才来到自己身边,十多年父爱的缺失,加上又是叛逆的时候
父子关系不说水火不容,也算相看两厌
对于儿子的修炼,太乙一开始是大手一挥,给个方向,给够资源,便不再过问,一心只想突破丹道瓶颈
等后来破了瓶颈,心境变化,太乙再想关心儿子,却是没多久就发生了惨事
因此他这个师父,这个父亲,是做得很粗犷的
对于契此的用心和细致,他打心眼里感到佩服
必须承认,若有契此协助,对于李存孝的武道之路,是很有好处的
但对方不可能心甘情愿地替别人养徒弟
‘那看来就只能借鸡生蛋了’
太乙真人念及此处,思维顿时开阔,神情都柔和了许多
“契此,我不和你争这个徒弟”
“果真?”
大和尚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半信半疑
但都是同辈高手,总不可能逼得对方向三清三宝君发誓吧?
“自然是真,做师父你比我强”
但这不代表他要放弃
太乙真人狡猾一笑,不知从哪拿出一套茶具,甚至还招呼德正,上座看茶:
“来来来,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契此道兄不妨说说,你至今还未让那李存孝入门,是有什么打算?”
“我虽然不比道兄周到,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这李存孝也算合我的眼缘,到时你若缺些什么,我也可帮一把手”
“日后他成长为一方巨擘,对我楼观道,对陇西李氏,也是美事一桩”
契此和尚一听,没毛病啊
收个徒弟不成,又不至于反目成仇
而且对方确实身家丰厚,他其实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心思的
送上门来的投资,怎么拒绝?
‘贫僧也是贪欲炽盛,罪过罪过,一切都是为了法脉传续’
‘佛陀若是有知,最好不要多嘴来怪我’
心里告罪一声,契此露出笑容
不管脸色怪异的德正,接过茶杯,就开始滔滔不绝:
“道兄也该知道,传承之事,事关法脉存续,不可不慎重”
“李存孝天资之高,毋庸置疑,但其为人品性,我也是观察了半个月,才大致认可”
原来只比我早半个月?
太乙眼中精光一闪,“难道有什么不合意的地方?”
“那倒没有我在药王院看其屠宰修炼,脚踏实地,毫无浮躁之气”
“更难得的是,我当初特意让德正师侄给他这份屠宰工作,是想看看这小子的耐心”
“没想到他一点不嫌脏累,甚至有时还抢着干活,友爱同门,十分合群”
契此和尚说到这很是感慨
他本也是与人为善的性格,只是年少时戾气重了些,搞得仇家遍地,没什么朋友
李存孝天资出众,又能与人交好,日后想要做成什么事,肯定是要比当师父的容易很多
然而德正听契此和尚这般坦白,不知为何,背心隐隐有些发凉
太乙真人隐蔽地收回目光,心底冷笑
好啊,原来李存孝被拉去屠宰妖魔,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记下来!等日后开诚布公,这就是契此和尚折磨弟子的黑历史!
“若这般说,那这李存孝可说是允文允武,极为难得的好苗子”
假模假样地思索片刻,太乙忽然叹了口气
“不过契此道兄早年结了不少仇家,只怕也是有这方面的顾虑,才迟迟不露面?”
胖和尚露出尴尬之色,这句话却是结结实实戳到了他的痛处
无论佛道圣地,还是五姓七家,势力一大,鱼龙混杂,很难不出败类
他早年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遇见这等事,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若非是大和尚自身也是天骄,成长飞快
外加后来年纪上去,做事也懂得留有余地,只怕是早就下去见阎王了
“.唉,的确是这样远了不说,麻姑山那一脉,有位施主咬得我死死的”
“我倒是不怕,但李存孝才脏腑境界,着实弱了些”
“我想着,怎么也等他快要破真形了再现身,顺便也能为他护法”
太乙闻言也有些惊诧
“麻姑山?那群上清北帝太玄弟子?”
“我记得北帝派戒律严苛,门风有口皆碑,你怎么惹上的?”
契此和尚闻言只是连连摆手,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不行,这秃驴遍地仇家,三郎要是落到他手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连累了’
太乙心思电转,嘴上却反而大唱赞歌:
“如此说来,道兄确实心思缜密”
“我也觉得,当下你可让这位德正小友代为传法,同时多加磨砺”
“待得一年半载,那李存孝人品、心性、修为足称可观,再开诚布公不迟”
“这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契此和尚深以为然,转头看向德正
“师侄,日后还要多麻烦你”
德正老僧面对此情此景,有千言万语,但最后也只能闷闷地说一声好
他能拒绝吗?
随便又寒暄了几句,太乙真人起身告辞
契此和尚定要起身相送,一直将其送到门口,过程中不动声色地盯着对方
而太乙的眼神也一直是看向前方,路过药王院时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斜视
老道士骑着青骢马得得地走了
“师叔,这位太乙前辈还真是位信人”
德正这话说得半真半假
不是他收徒弟,说得太明白就得罪人了
但不说,又对不起契此和尚对他的半师之谊
但凡有些警惕,这话也该能读出点别的味道来
“信人?信球!”
胖和尚见道人走远,忽然破口大骂
“好个牛鼻子,处处拿话来堵我还多多磨砺,一年半载.好让他来挖贫僧的墙角吗?”
“那是我的徒弟!”
契此和尚双手负后,在门口走来走去,片刻后下定决心似的,胖手一捏,赤红火焰化作莲华,飞到德正面前
“师侄,不能等了,今晚让德聪找个由头把李存孝叫来,你代我把这法传了”
“不管这老牛鼻子有什么打算,本尊真形一旦成就,再无转修的可能”
“我就不信李存孝那么蠢,放着好好的通天大道不走,偏要自废武功,去跟那老牛鼻子!”
德正将莲华收入袖中,闻言也觉好笑:
“那您方才还和太乙前辈商量什么讨要魔宝丹药的事?”
“虚以委蛇?”
“虚个屁!贫僧这布袋里空不空,你不知道吗?”
契此和尚说起来也是委屈,他不是养不起徒弟
但要在一两年内让李存孝又快又稳地提升,一向仗义疏财的他,哪里比得过富得流油的丹师太乙?
‘老牛鼻子,你先动的歪心思,别怪贫僧空手套白狼了’
契此和尚冷哼一声,见德正还在那里憋笑,顿时脸面挂不住:
“再不去,我把你天鼓寺给洗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