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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井陉关,残雪未消的山谷里飘着咸腥的风。
盐场周遭的冻土被踩得稀烂,泛着青白的盐碱在阳光下晃眼。
镇山军的采盐队刚把新熬的盐砖码进土堡,就见西北方的天际线滚来一团黑云。
“敌袭!”
了望的哨兵敲响铜锣,声线被寒风扯得发颤。
薛万彻的三千精骑卷着雪沫子冲过来,马蹄踏碎冰壳的脆响连成一片,像是老天爷在抡锤砸冰。
骑兵们的明光铠上结着薄霜,枪尖斜指苍穹。
远远望去,真如移动的黑云压向盐场。
镇山军的两百采盐兵慌得手忙脚乱,刚把盐车推进土堡,薛万彻的先锋已经撞开了简陋的木栅栏。
“都给老子站住!”
薛万彻勒住马缰,胯下的黑马人立而起,前蹄刨起的冻土溅了镇山军校尉一脸。
他把长枪往地上一顿,枪杆插进冻土里半尺深。
“这盐场是太原郡的地界,谁让你们在这儿放肆?”
校尉攥着刀柄退进土堡,堡墙上的弓箭手已经搭好了箭。
“薛将军休要胡言!”
“此处在井陉关以西三里,去年以来,就一直归镇山军管辖,有王都督的文书为证!”
他边说边使眼色,让亲兵从后墙翻出去求援。
不管对方打的什么主意,都得赶紧把消息送回邯郸。
“文书?”
薛万彻嗤笑一声,摘下头盔往马鞍上一扔,露出被汗水浸透的发髻。
“本将军只认地界!”
“离太原近就是太原的,你家王猛想抢盐吃,也得问问我手里的枪答不答应!”
他抬手一挥,骑兵们立刻分散开来,把土堡围得像铁桶。
有人开始用马鞭抽打采盐兵的工具,木耙子、竹筐被砸得稀烂。
有人则去掀盐砖堆,白花花的盐块滚了一地,很快被马蹄踩进泥里。
“薛将军!你这是要撕破脸?”
校尉在堡墙上急得跳脚,“我家大帅与你们唐王应该都有过交代,边境冲突不得扩大!”
“扩大?”
薛万彻突然策马冲到堡下,长枪挑飞了一个探出头的弓箭手的头盔。
“你们偷采我家的盐,还敢说扩大?”
“识相的打开堡门,把盐都运到太原去,老子就当没这回事!”
就在这时,李孝恭带着亲卫慢悠悠赶到。
他翻身下马时特意踩在一片薄冰上,靴底打滑的瞬间,恰好撞在土堡侧面的信号旗杆上。
“哎呀!”
他故作惊慌地扶住旗杆,可那碗口粗的木杆还是 “咔嚓” 一声断了。
原本该升起的求援烟火,此刻还堆在旗杆下的石台上,也被他的亲卫“不小心”踢散了半堆。
“抱歉抱歉,脚滑了。”
李孝恭对着堡墙上的校尉拱手,笑容里却没半分歉意。
“校尉大人莫怪,我家薛将军脾气急,其实就是想讨个说法。”
“不如你们先把盐场让出来,等唐王和裴大帅定了地界,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如何?”
校尉看着断成两截的旗杆,气得脸都白了 。
这王八蛋折断了信号旗,还扑灭了求援烟火,竟然还想在这里装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