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掷地有声，让殿内刚刚还心思活络的长老们，全都沉默下来。

药王谷的副谷主，一位身着华贵宫装、体态丰腴的美妇，她紧蹙的眉毛显示出内心的挣扎。

她开口附和道，声音里满是忧虑：“宗主所言极是。梦依所得的‘万草祝福’，让她对天下灵植的亲和力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这能保证她在丹道一途上，未来的成就无可限量。可是，这对于她眼下的金丹期修为，没有半分直接的提升。宗门大比，是修士间的生死搏杀，比的是灵力厚度，是法宝品阶，是实打实的战斗经验。我药王谷的未来，不能押在这种虚无缥缈的‘潜力’上。一步走错，便是道途断绝，我们赌不起！”

她的话音未落，一团涌动的黑雾中，传出了一个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那是玄阴宗的宗主。

“玄二林的情况，比你们想象的更糟！”黑雾中的人影说道，“他虽从那店铺夺回了宗门至宝‘金乌翎羽’，可代价是什么？是他的本命阴珠出现了裂痕！他现在的气息看似高涨，实则根基受损，境界浮动不稳。此刻让他上场，面对那些如狼似虎的对手，和直接将‘金乌翎羽’拱手送人，有何区别？！”

一时间，反对和质疑的声音再次占据了上风。

“不错，这些机缘的品阶太高了，高到已经超出了他们目前的境界所能承载和快速转化的极限。”

“就像让一个三岁的孩童去挥舞一柄万斤重的巨锤，他拥有了神器，却没有挥舞神器的力量。强行催动，只会反伤自身。”

“此事，必须从长计议！”

长老们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而是建立在数千年修真界铁律上的清醒判断。

这群天骄得到的，是通往天界的地图，但他们现在，还只是站在山脚下的凡人。

面对宗门长辈们几乎一边倒的集体反对，那七道年轻的光影，却显现出一种不合常理的平静。

他们没有一人开口反驳，甚至连法力投影的波动，都没有出现一丝紊乱。他们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或坐着，仿佛殿内激烈的争论，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直到所有的声音都平息下去，争论的长老们也因为得不到回应而感到一丝困惑时，一直闭目盘坐的“天剑”，终于睁开了双眼。

他没有去看任何人，只是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师尊。他的视线没有侵略性，却让天衍宗主感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护体神光，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师尊，各位长老，”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压过了大殿内所有的回响，“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此言一出，长老们的光影再次骚动。他们预想过激烈的辩驳，高傲的顶撞，却没料到会是这样一句平静的承认。

“天剑”的视线，从他师尊的脸上移开，缓缓扫过其他六位同伴的光影。在他那张常年没有表情的脸上，嘴角忽然牵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只是一个极其微小的、肌肉上提的动作，却让熟悉他的人都读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东西。

“但是，你们不懂。”

他说道。

“我们从那家店里得到的最大机缘，从来都不是那些物品本身。”

他停下话语。整个大殿，静得能听见法力光影流动时发出的微弱嘶声。所有高层的意志，都集中在他的下一句话上。

红绫悦在这片寂静中，向前踏出半步，她的光影微微前倾，一根手指轻点着虚空，接过了话头。她的嗓音清亮，在大殿中回荡，充满了某种颠覆性的力量。

“我们得到的，是一种‘资格’，和一种‘信心’。”

“一种来自实力强大的认知资格。”

她再次停顿，视线越过所有长辈，投向大殿之外那片被护山大阵笼罩的天空，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让所有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们，心神剧震的话语。

“以及一种，‘我即天命，何须外求’的绝对信心。”

“拥有了这份信心，还需要什么闭关苦修？”

“我等的心境，早已不再受所谓‘境界’的桎梏。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