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张了张嘴说道:“你们为何不去县衙申诉?《大明律》明令禁止灾年强征……“
话说一半他自己先愣住了,作为皇帝,他比谁都清楚那些发往灾区的免税诏书,最后都成了地方官中饱私囊的工具
一直没说话的男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我们打算往南去,那边水土肥沃,少有饥荒就是去做佃农也好,起码能活命
而且听说漳州那边出了位圣主,能治百病,还能让粮食亩产二十石……“
“圣主?“崇祯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当家的!“妇人紧张地打断丈夫,“那些都是谣传……“
男人却固执地继续道:“就算是谣传,南方水土肥沃,总能找到口饭吃,再怎么样好过待在家里等死……“
崇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作为皇帝,他本该是天下百姓的依靠,如今却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无法保证
沉默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蔓延,屋内的众人再也没有交谈,都在静静地的等待着时间流逝
这时候一阵咕噜声打破了沉默,崇祯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他尴尬地别过脸
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没有吃过东西,再加上一路逃亡的剧烈运动,他的肚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听见这动静小女孩从母亲身后探出头来,她瘦得颧骨突出,眼睛大得吓人她抬起头看了看父亲一眼,男人也察觉到了她的举动没有说话似乎在默许着什么
小女孩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最后慢慢地走到崇祯面前,她从怀里掏出一块黑乎乎的粗粮饼,掰下一小块,怯生生地递给崇祯
“饿肚子……很难受的“小女孩的声音细若蚊蝇
崇祯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只脏兮兮的小手和那块小得可怜的饼,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王承恩想上前代接,却被崇祯抬手制止
皇帝缓缓伸出双手,像接过什么珍宝一样接过那块粗粮饼他的动作庄重得近乎仪式化,仿佛这不是一块粗劣的食物,而是最珍贵的贡品
“谢……谢谢“崇祯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他将饼放入口中,粗糙的糠皮刮擦着喉咙,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扩散
但更苦的是他此刻的心情,这块犹如猪食般难以下咽的粗饼可能是小女孩一天的口粮,而她却分给了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崇祯认真地咀嚼着,仿佛要将这份滋味永远记住突然,他用右手遮住了眼睛
王承恩惊慌地发现,一滴泪水正从皇帝的指缝间滑落
“陛……老爷……您怎么了?“老太监心疼地低呼
崇祯摇摇头,无法言语泪水从指缝间渗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肮脏的衣襟上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那些奏折上“人相食“三个字背后是怎样的惨状;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百姓跟着李自成、张献忠造反;明白了自己这个皇帝当得有多么失败
妇人见状,连忙拉回女儿,有些惶恐:“孩子不懂事,冒犯老爷了……“
“不……“崇祯放下手,脸上泪痕犹在:“是我……是我冒犯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