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黎的脸皮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懒得跟这只越来越啰嗦的黑纹金雕计较儿女情长,只是话锋一转:“这场景,这手段,要是让魏师姐见到了,不知赵家树会是个怎样的下场。”
“魏姑娘?”
黑纹金雕的鸟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性如烈火的魏燕雨身影,顿时发出一连串幸灾乐祸到了极点的怪笑。
“嘿嘿嘿嘿……那丫头要是见了?那场面可就精彩了!”
妖王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
一人一妖似乎瞬间达成了某种共识,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浓浓的、不怀好意的期待,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他们的这点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营地里其他人的眼睛。
尤其是总镖头钱振山。
钱振山坐在火堆旁,一边用一根粗糙的树枝拨弄着火苗,一边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他身旁坐着一位年纪相仿、神情稳重的老镖师,是他的副手,人称“老刘”。
“头儿,看这情形,苏小姐怕是对那赵公子上了心。”
老刘压低声音道,“这对咱们来说,兴许是好事。有那赵公子陪着,小姐也能安分些,省得路上出什么幺蛾子。”
钱振山却没有接话,只是死死盯着远处那道白衣身影,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好事?老刘,你这眼睛是越来越不管用了。”
总镖头冷冷地开口。
老刘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头儿这话什么意思?那赵公子一表人才,谈吐不凡,配咱们小姐不正好?郎才女貌嘛。”
“一表人才?”
钱振山冷笑一声,将手中的树枝扔进火里,看着火焰瞬间将之吞噬,“我问你,刚才小姐要摔倒,你看清那姓赵的是怎么过去的吗?”
老刘辩解道:“不就是快了点吗?年轻人身手敏捷……”
“敏捷?”
钱振山的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一股寒意,“那是‘飘’过去的!老刘,你我走了三十年镖,什么样的身手没见过?上蹿下跳的猴崽子,草上飞的江洋大盗,我钱振山都会过!可你见过谁能像鬼影一样,一步不迈,就从三步开外‘飘’到人身边的?”
老刘的脸色也变了,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
“还有那个姓荆的小子!”
钱振山没有停下,继续说道,“你真当是个闷葫芦护卫?你见过哪个护卫,能有这股子精气神的?”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复杂而凝重。
“老刘,你还记不记得,二十年前,咱们在关外接了一趟镖,护送一个药商,路上遇到一伙马匪?”
老刘脸色一白,点了点头:“怎么不记得,那次咱们折了七八个兄弟。要不是……”
“要不是那个药商出手了,,,,,,”
钱振山打断他,“那个看着文文弱弱、一路都在咳嗽的药商,只是从袖子里飞出三根银针,那十几个凶神恶煞的马匪,就全都直挺挺地倒下了,到死眼睛都睁着。”
“那一次,我才知道,这世上,真有书里说的‘仙人’。他们看着跟咱们一样,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可他们,跟咱们不是一种人。”
钱振山指了指远处的赵家树和荆黎,“这两个小子,就有那种眼神!那种看咱们,就像咱们看路边的蚂蚁一样的眼神!平静,淡漠,好像我们所有人的喜怒哀乐、生死存亡,在他们眼里,都不过是……沿途的风景。”
老刘听得冷汗都下来了,他咽了口唾沫,艰难道:“头儿,那……那咱们怎么办?要不……客客气气把他们请走?”
“请走?”
钱振山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与决绝,“不行!他们来路不明,目的不清,又偏偏跟小姐走得这么近。现在让他们走,万一他们在暗处盯着,咱们防不胜防!更危险!”
总镖头猛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身上的那股江湖草莽的狠劲儿又回来了。
“我钱振山走南闯北三十年,靠的就是一个‘稳’字!我不管他们是龙是蛇,是王孙公子还是山野精怪,只要在这趟镖里,就得听我的规矩!我得知道,我保护的人身边,到底睡着两条什么样的狼!”
钱振山看了一眼已经开始分发早饭的伙计,对老刘道:“等吃完饭,你给我把风,我亲自过去会会他们。我倒要看看,这两位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